志怪故事·夜谭随录（十七）(4)

当晚，又梦见宋来说：“清明节临近了，你还舍不得为老朋友烧些纸钱吗？”林叹息道：“记得当年一起在浙江时，哪怕需要成干上万的钱，也很容易办到。没想到现在会如此拮据窘迫。您暂时等一阵，即使清明节办不成，到中秋时我一定加倍给你。”宋坐在床上哭泣道：“我尸骨未寒，你就如此薄情。你我生死之交，不该这么待我。”麻林受不了他的唠叨，抓住手臂把他拉起来，想把事情说清楚。宋大惊，求他放手，林不松。宋使劲挣脱，麻林觉得蹊跷，赶紧用被子捂住他的头把他包起来。正在此时，突然梦醒，只听到被子中传出呜呜的哀乞声。林非常惶恐，使劲按住，觉得被子里面的东西越变越小，声音却越变越粗。过了许久，不再动弹，掀开被子一看，哪里是好友，只有一头猪，四脚蜷曲地横在床上，拉下的粪便熏臭极了，估计约有二十来斤重。麻林浑身是汗，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看着猪笑道：
“我有办法了。”第二天，林到市场上把猪卖了，得了二千文钱。全都用来置办了酒肴、香烛、纸钱，去祭扫宋墓。在墓前大哭一场才回去。
49，怪风
凉州大靖营驻守巡逻的地方有一处名叫松山，处于沙漠中，是古战场的遗址。我祖父镇守甘肃时，游击将军塔思哈曾因公务途经那里，随从他的有三十五个骑兵。到达松山时已经日落西山，只见白草黄云，一望无边。突然间看见一座山，高数千仞，苍紫色，里面有万点火星闪烁，犹如大片萤火虫，遮天蔽日移动过来，同时伴随雷霆般的巨大轰鸣声。一行人无不吓得面如土色，马匹也受惊而嘶叫起来。塔思哈惊疑不定，以为一定是发生了山移。很快就逼近了，根本来不及逃避。一行人跳下马匍伏在地上，紧闭双眼，互相抱着拉着，自料都会被压成齑粉。顷刻间出现强烈震动，天昏地暗，人人都在跌打滚爬，身不由主。人和马都站立不穩，东倒西歪，过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人们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互相惊叫，幸好没有丢失一人。但个个都脱帽露顶，满脸流淌着鲜血。细碎石子直嵌进脸部的皮肤里，深的有半寸，要使劲才能拔出，大的如豆子，小的如花椒。

惊谎过后才觉得格外疼痛。人们跳上马疾驰而去。回头望那座高山，已经远在好几百里以外了。
傍晚时，一行人抵达大靖营营部，参戎马成龙看见他们这副狼狈模样惊诧不已。塔思哈叙述了经过，马成龙哈哈大笑说：“真要是山移，你们哪还能保住性命。据你们所说，所遇上的应是旋风。每年秋季都有发生，冬天更是频緊。现在正是隆冬季节．所以碰上它并不奇怪。所令人担心的，是你们三十多人这一下全成了麻子，登录肖像的簿册又得重新做了。”塔思哈因而感叹自己沉浮宦海多年，冲锋陷阵，经历过多少危险。现在五十岁了，还从未见过这样凶险可怕的旋风，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至今塔思哈面部还留有不少疤痕，额部和左边脸上的尤其大，都是当时石子嵌进去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