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 让巴尔(7)

太阳还晒得很，她走得一身汗，不明白自己怎么不打把伞出来，更不明白女儿怎么能顶着这样的太阳在外面疯。他把外套顶在头上撑起来，给她遮阳。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他拉住她的手，彷佛有话要说似的，可又半天不开口。
“不嫌热么？有话快讲。”
“凌晨一点的那会要传文件，没个两三个小时是完不了的。标枪她们借了电影室，打算趁那会看几场电影……”
“那不是很好？你去陪她们一块看看，别一个人在指挥室趴着。”
他上前几步，把她拥到怀里，嘴抵着她的耳朵讲：“我哪里也不去，我等着，等你来。” “热死了。”她把他推开，“荒唐死了。”她走了。
原本只是身上热，现在心里也热的紧。她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见他还在那里站着，等着回信似的。再走上一段回头，他已经走了。
看完了贝法回家准备晚饭，女儿在外面"砰砰砰"地敲门，她还以为是风吹的，半天才去开。"哑巴了，不会喊一声？"她把女儿背后的毛巾扯出来，简直能看见盐粒子，“快去洗澡。”让巴尔给她放了水，拿好衣服。经过窗户的时候，太阳已经准备沉下去了，但天还是亮得很。一下午都看不见的云朵这会儿冒出来，追上去向它讨些余光。太阳本不过是想快点打发了它们，随手撇下些，不想却在云上一路烧起来，金灿灿红艳艳地从天边直烧到窗沿上。烧出的火星溅下去洒在海里，被上下起伏的波浪拉成线条。一片迷蒙的金蓝色。那海在盛午里被烈日的光笼住，彷佛包着层白色的耀眼的膜，此刻逐渐要将太阳吞下，方才剥去了膜，露出沉静的、纯粹的浓蓝色。她不由得驻足多看上几眼。

夜里给女儿洗了头，坐在客厅里给她吹头梳发。“要我说，你把你这头发绞掉些才好。” “不要！”她立刻把自己的头发拢成一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还不要，留得这样长，你哪次自己洗干净过？还不是我给你返工。”让巴尔掰开她的手，把头发顺过来继续梳理。“反正就是不要！”她大喊。
卧室熄了灯，女儿很快就睡着了。她也瞌睡得很，但闭上眼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白天那些事——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恼火。但是翻个身就转到别的事上去了，嘴唇和耳垂彷佛还残留着白天的触感，身体被毯子一压，竟觉得自己被拥住了，心里一阵阵热起来。躺在床上不住地想翻身屈腿，却怕吵醒了女儿。终于是忍不住，轻轻下床到外面去。外面无星无月一片沉寂，只有海浪时不时扒拉沙滩，只有知了一波一波地齐声呐喊，间或夹杂些风声。
她看到那件玫瑰红袍子，在夜里只余一个黑色的轮廓，很沉稳地悬在那儿。风吹过来，只略微摆摆手，晃晃身子，便定下来。这使她想起他从前的样子，但过去太久了，脑海里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只记得那是个不正经的甚至有点荒唐的样子，和现在全然不同。说是怕教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