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 让巴尔(5)

女儿挣开让巴尔，伏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间开了口，唱道：“一只蚊子嗡啊嗡，两只苍蝇哼啊哼。”让巴尔诧异道：“说些什么？”随即便笑了，“什么‘蚊子嗡嗡，苍蝇哼哼的’！”女儿和他也笑起来，但他俩的笑是心有灵犀的，仿佛与她全无干系，她不免有种受冷落的感觉，便转身去洗剩下的衣服了。
外面刮风，女儿立刻跑到窗边，扒着栏杆往外看，“诶诶，妈妈你看，外面起风了，凉快了。”让巴尔说：“脏死了，别往栏杆上蹭！”然而视线转过去了。
她先前晾外面的一件玫瑰红袍子——艳丽得简直像给女人穿的，或是古时什么大将披挂的绸子，他已是很久不穿了——半湿不干的，在风里歪歪扭扭的摇摆，像个不正经的年轻人。她不自觉看入了神，直到他走到女儿身边，一起看外面刮风，挡了她的视线。他那件深蓝色衬衣，浆洗得硬挺挺的，阳光下仿佛有棱有角，铠甲一样套在他身上。
他默然站了一会，忽然间仿佛是觉得冷落了她，把椅子拉到她旁边坐下，跟她说些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她偶尔回应两声。“我有时候见到些海鸟，身上染了泄露的石油，活生生溺死在海里。” “唔，那真是可怜。” “想想我以前真是太不做事了，出去后起居都赖别人照顾。当初不该给你添这许多麻烦——想来我自己都是这副样子，还怎么叫她独立些？”他望望女儿。女儿凑到让巴尔身边，对着她撒娇耍痴。她先没理会，只顾着听他讲话，末了才对她道：“叽叽喳喳些什么……你写了几个字，就要出去疯！”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那么早些回来，别又叫我到处找你！”又伸手招她回来，从镜子下的小橱柜里取一卷干净毛巾出来，塞进她背后，留个头搭在脖颈处。“可别哭着跑回来！”

他出去接电话，让巴尔隐隐约约听见些：“好吧，不好太勉强她们，那就同意她们先去处理重樱那里的事务好了……但是记得要与她们讲清楚，只能说现在这个样子，先处理重樱的事务比较有利，不要过分强调解决铁血那一摊子烂账的困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有这么一回事！”
他继续跟她讲自己的事，也问及娘俩平日里的事，中间时不时抬头看看钟。让巴尔绞完衣服，待不及端出去晾晒，当下擦洗脸颊，拢了头发，绕到他背后去，低下身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两只手环住脖子。她感觉他身上震颤了一下，后腰也一个劲地跳。可是他很快站起来，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和她对视：“嗳，我一会儿还要去指挥室……还有许多事情……”她即刻把手抽回来，环抱双臂往厨房走，“哦，我知道了。”他很抱歉似的，跟在背后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那么你快走罢——总还有些时候吧？吃了饭再走？中午剩的汤……”她开开火。“啊，不用了，我一点也不饿。”他连忙拦下来。“哦，那你原是在外面吃饱了，回了家里没胃口。”
她本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他听得变了脸色， 拉过她的手很诚恳地解释——弯弯绕绕地讲些以前的任务，说他们在外面出任务多么辛苦，常常一天下来也歇不了几小时，这一次回来也是事务繁忙，上面逼得紧。让巴尔也明白过来，听得火起——他当自己在想什么！于是掼开他的手，侧过身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