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 让巴尔(2)

脚步声啪哒啪哒地响起来，拖拖拉拉的。她立刻坐回去，把盆里的衣服揉搓两下，又看看水放满了没有。女儿揉着眼睛，手扶门框进来洗漱。让巴尔瞥她一眼，挖苦道：“起得早啊，我的大小姐？”她摸摸头，很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赶快挤了牙膏刷牙。
让巴尔绞完衣服端出去晒。门外的两架衣服架子，一架挂满了她和女儿的衣服，另一架却空荡荡的，只有两点光斑，跟着她的步子在杆子上移。她于是想到他的那些衣服该洗洗晒了，想到他那么多的衣服，又是军大衣又是西服、衬衫、长短外套跟便服，不免觉得头疼。他人不在，也还是一样的给她添事做。
这时候女儿从门口探出头来，扒着门，一只脚在地板上划过来划过去，看她晾衣服。让巴尔不理她，晾完了回去收拾他的衣服，抱出来堆在床上，弯下腰按料子分类。女儿也跟过来，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压着步子悄悄走到边上，时不时伸手抻抻衣服。
“你是饿了想叫我开饭，还是惦记你那几件宝贝裙子什么时候能穿？”让巴尔终于扭头看她。“诶嘿，都想，都想。”她晃着让巴尔的胳膊撒娇。“我还当你知耻，肯早点起了，原是饿醒的。”让巴尔直起腰往厨房去，“天天在外面野，买了短裤给你还苦起脸不肯穿——从没见过穿着裙子疯来疯去的，你这么个穿法，薄纱裙子迟早补成厚布裙子！”

她停了火，盛一盆汤，把肉骨头捞出来些，端到桌子上，开开风扇，又回去拾缀衣服了，"你给我慢着点吃，先是门牙后是喉咙的，作的一嘴伤，仔细再把骨头吞下去了。”
“才不会这样傻！”她嘟起嘴。
让巴尔把衣服抱进卫生间，一进去便皱眉头——洗完脸的帕子湿答答窝成一坨，抹布一样掉在洗手池子边上；杯沿上拖着牙膏沫子，还蠕动着往下爬。说了多少次了，仍是记一阵忘一阵的。她很想数落她两句，但看她在吃饭，就算了。
“不给我盛一碗，尽顾自己？”她坐到女儿旁边。
“不晓得妈妈你要忙到什么，先盛出来，硬了、冷了，你还吃么？吃么？”女儿夹一块去了骨的肉，举到她嘴边。她倾过头咬下，女儿笑吟吟的，一双红棕色眼睛亮亮堂堂，像红日刚出的一圈余光。
“下午记得练字。”
“可是我想出去玩。”
“昨天疯的还不够?嗯？”让巴尔拍拍她的脑袋，“你安安静静坐一下午罢，自己也少吃些苦头！”
女儿于是不说话了，只顾伏下头扒饭。
“不愿意练字就画画。”让巴尔伸手理理她的领子。她还是不说话。让巴尔端起碗喝汤，喝到一半又转过头看她，见她在好好地吃饭，便安心对付碗里的汤了。 饭后女儿一声不吭地溜到自己房间去了。让巴尔收拾罢厨房，门外便有人敲门，虽不用力，但却很急切似的。她开开门，克利夫兰便迫不及待地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