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时症》(2)

“他们都说我病了，我才没病。我抱着我的芙芙去市一医院挂号，那前台劝我先给自己挂号。”
“所以你找上了我，你知道我是心理医生。”
“如果不找你，他们就要把我挂去老年精神科。”
我从冰箱里找出一包砂糖粉，递给她。
“你找我或是找老年精神科，都是为了治自己，你要是坚信自己要治这盆花，就收下我开的这药。然后再也别来找我。”
“我来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病，病的是花。年轻人，你要是治不了我，就说明我是正常的，你要是还能治好我的花，就说明咱两一样正常，我相信你。”
她相信我同她一样正常，我便让她就这样相信，我让她带走7包砂糖，每天早上掺在热水里，自己喝一口，其余全都浇在花上。
那之后她找我开了整整七个月的药，便再也没找过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治好她的花，如果我治好了，便能说明我和她一样正常，那也间接治好了她，也治好了我自己。不过我至今没有机会知道答案，她现今已永远躺在那片土地，与她的花一起。
“我们说到哪了？”我透过窗上的倒影，看到他肩膀如被电击般猛然抽搐。
“失时症。说说失时症。”

“哦哦，我没法向你描述。我甚至不觉得你专业对口，我这个症状或许得由物理领域大牛来解释。”
“门在后面，后会有期。”
他似乎从没真正听过我说话，倒不如说是他贫弱的感知力只能察觉这领域中唯他一人的存在。他在之后的一切描述，说是描述，更像是一种令人抓狂的自言自语，一种无端的
梦呓，把你拉向一个你根本不想去了解的深渊。
“我那时在省队里打乒乓球。16岁，已经是一级运动员了，高中没去过几次，整天泡在球馆里，和教练，和领导，和各类鱼龙混杂。”
又是一阵沉默，我看他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好像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又猛地回到远处。
“我那时候很想去海边，我就请求教练批准我放7天假，我要去深圳玩一圈，我要去海边。教练爽快答应了，但要求由他全程陪同。我当时打的很好，是他们的好苗子，他待我如亲父亲，关照有加，所以我当然是无所谓。”
“下了飞机已经是当地时11.30，我们出机场就有深圳当地市乒乓队接待，这些都是教练张罗的，我当时都没放心上，只觉得尴尬。”
“他们邀请我第二天上午去陪练，教练好像求之不得般马上帮我答应了，我当然不乐意，但当时并没表态，就一个人大清早从招待处离开了，我就想去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