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堂《宋江•混城》(三)(10)

其身碧绿,大发财源。好好的人身上怎么会绿的呢?龟老大嘛身上才绿的啊!”“不好，照你这一说,是有点龟的来历的。”“五湖四海任你游，别人走不到的地方，你都能走。人哪块不能走啊?除非是阴沟洞。阴沟洞是龟老大住家的地方,不是把你比个龟吗?”“囚囊的!”“你先莫忙,下边还有呐,就是你不晓得。”“下边他怎么骂我的?”“你不懂，我内行。他说的话，相书上一句也没得呀!眉似刷漆是有的;他说你眉如直八,这分明是个字,直下添个八,就是真假的个真字。鼻如玄胆是有的;他说你鼻如玄田,这也是一一个字,玄字下边加个田字,是畜生的畜字。唇如涂朱是有的,他说你嘴如牛一,牛一拼起来又是个字了，是个生字。最后他说你二目不同，你又不是雌雄眼，有什么不同?这实际上又是一个字, 一边是树木的木,一边是眼目的目,所以不同的，拼起来是个相字。
你再;把这几个字连起来，就是:真畜生相。他把你骂苦啦!”“这个囚囊的!”“骂囚囊的也没用了，反正你上了他的穷当啦!”“进城找他去!”“你到哪块找他呀?他早不晓得到了哪块啦,还等你去找他呀?”吴用这刻究竟到了哪块啦?早到了法场了。少年门兵在这块气厥过去了也没有用啊!
吴加亮进了西门，城外的头领跟随着又到了。哪一个?混江龙李俊。李俊在江西沿江一带是个主脑。他的这一副相貌,也不寻常:身高九尺，面如薰枣,两道浓眉,一双俊目,正准头,阔口,一部紫须。这部胡须,根根过胸,一斩齐,如同搽过油的，体面极了。他扮的什么行当?他扮的行当,也是江湖，也在斯文之中是个郎中先生。什么打扮?头上戴了顶草帽,身上穿的是蓝布长衫,布腰带,怀里鼓鼓的，不知塞的什么东西。 脚上一双布靴。前头衣角塞着, 左手执了一根竹竿。竹竿有一人高,竹竿底下有根铁扦子，地上好插。竹竿上半段，有两根短横单,作为尺把宽，上头绷了一块小白布。白布上面画了一个老人,还画有一只斑斓大虎,伏在老人身边。底下写有一行字,都是核桃大的楷书，一笔不苟。 写的什么?“专医内外大小一切疑难杂症”。就能医这么些病?嗯，但凡郎中先生,总是这个样子。

他右手套着一个铁圈。这铁圈比茶杯口大一套,是铁管做成的,铁管有大拇指头这么壮。里头灌了几个小铁球，摇起来吵啷啷啷地响。这件东西,叫串铃,但凡郎中先生，手里都少不了这个串铃。他在街坊巷头,非摇不可，摇了人家才晓得有个郎中先生来了。这就等于是自己的广告。其实这件东西并不叫串铃,应该叫做虎卡,又叫虎撑。怎么讲呃?当日这件东西,是代老虎撑嘴的,是他们郎中的祖师用过的。郎中还有祖师?无论哪一行， 不作没得祖师。祖师就是第一代，开创这个行业的人。郎中的祖师是什么人?我刚才说的，那布上画的老人就是郎中的祖师。这一位是谁?有名人也。此人姓孙，双名思邈，唐朝人。这位孙先生当日行医，医道好极了,却并不以此糊口，他实在是个慈善家。他代人医病,不一定取人的钱,取得起的他也取，取不起的他直接不要钱,不但不要钱,病人吃的药，都是他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