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二十一章 原形毕露（葩葩篇）(5)

她说完便要走，梁兴忙紧追几步挡住她的去路，不肯教她被雨淋着，被风吹着：“雨太大了，先在我这儿将就一晚。明儿，明儿一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和江爷说清楚行不行？”
“你让开。”
“那我让阿万送你回去……”
“我叫你让开！”江云乔面色一凛，猛地推了对方一把，“我江云乔去哪儿，做什么事，用不着你来过问！”
她在气头上，下手不知轻重，哪成想正推在梁兴伤处，后者下意识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右臂朝背后闪了闪，霎时间层叠血迹之中又透出了新鲜的血液。即便如此，她亦并不多么歉疚，冷眼一瞥，仍是铁了心要走。
“云乔！”
梁兴还想追，不料眼前陡然一黑，一头栽倒在积水之中，那把伞也翻倒在地，折断了伞骨。
“不......不，大小姐......”冰凉的雨水打醒了他，让他刹那意识到这个称呼有多讽刺。江云乔小时候，他可以仿着旁人唤她“云乔”，待她长大了，这名字旁人得喊，他若喊了，定要引她不快。总是顾屹安、陈问天之流年强力胜，能为江家出生入死，是他一介生意人比不起的。
“大小姐，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要走，我不拦，就让阿万送你......”他含糊说着，仿佛全然不觉伤口处的缝合线尽数扯豁了皮肉，骤然崩开，鲜血顺着袖管流过手臂，汇于指尖，浸入雨水。甚至还挣扎着探出手去，妄图拉住江云乔的手腕，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她不耐烦地扬腿踢开了那把伞，扬起的水花泼了他满身。

“梁兴，别逼我把话说绝了。”
“大晚上的闹什么！”被院内动静搅了美梦的孟锦川撑着一把伞，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从头淋到尾的江云乔。他虽不多么喜欢这个诡计多端的江大小姐，可看她这般落魄，亦是于心不忍。
故而主动迎上前，脱下披着的外套裹在人身上，催促道：“喂，都淋成这样了，快进去吧！”
这一回，江云乔的锋芒却敛去了，眼中的狠厉决绝悉数换作了委屈酸楚，偎在孟锦川怀里哭出了声。
“哎呀，别哭了别哭了，”孟锦川不知要如何劝，手忙脚乱地替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先去换身干净衣服，来。”
他说着，一把将江云乔抱起踏入了那幢灯火通明的大房子。
“爷，这......”阿万凑上前来，不知当问不当问，只得咽下到嘴边儿的话，伸出手去搀扶。
梁兴未理会，兀自跌撞着起了身，失神的双眸还盯着那扇虚掩的大门，天旋地转里，仿佛还能看见他二人的影子。
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位孟少爷会被安排在这里，为什么江云乔会故意引导他为顾屹安置险......从前江云乔不愿解释的事，他就不多问。但是现在，他理应清楚答案了。
僵硬的双腿勉强迈开一步，却已是强弩之末，再没有力气，迫使他不得不一头撞在门前这一段青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