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顺宁府轶事（其一）(12)

“打！打！打！”
直到监工没了力气，才停手，地上的小工早就喊不出来了，血尿混合流了一地，监工挥挥手，人群里走出两人，架着小工走向后山。
“挖个坑埋了，挖深一些，免得臭！”
老洪在一旁目睹经过，从头到脚冒着寒意，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地方，生命无法得到保障，今日是别人，明日躺在土里的，可能就是自己。
老洪又在厂里做了几日，明里暗里踩点，观察环境，在一个雨夜趁着守夜换班，从山上飞驰而下，一连跑了好些里才敢停下来休息，天亮后，确定没有人追下来抓他，老洪朝着山上瞥到的城镇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事，便没有具体描述的必要了，老洪在贵州打了好些年的工，却攒不下来什么钱，微薄的工薪几乎都被他换做烟酒入了肚，在那边，他结识了一个离异，大他好些的女子，由于老洪没有户口，便领不了证，只是住在一起，互相扶持。生活了几年，两人有了一个儿子，老洪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孩，暗暗发誓，要戒掉烟酒，好好赚钱，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和他一样的童年。
老洪开始在外奔波，寻找所有能赚钱的机会，恰如那一次，他接到录取函的暑期，但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老洪没有户口，二人没有领证，孩子也成了黑户，女人老拿这个埋怨老洪，老洪也不答话，只是埋头在外，经常彻夜不归，他本想戒掉烟酒，但常年保持的坏习惯，又岂是一两天能祛除的，偶尔赚了一些钱，要么就地花掉，要么上交女人，女人对老洪的收入极为不满意，若只有两人，凑合凑合也算过去了，现在多了一个孩子，入不敷出，孩子经常半夜饿醒哇哇大哭，女人只抱着孩子抹眼泪，哄睡之后，一个劲地指责老洪，老洪也忍不下了，两人唇枪舌剑，甚至还会动手，摔东西扯头发抓脸。
终于有一天，醉醺醺地老洪回到住处，桌子上只摆了张字条，母子二人不见踪影。那女人勾搭了另外的男人，打点得当后，趁老洪不在家，抱着孩子走了，老洪发了疯一般地在街上乱窜，他想找回自己的儿子，然而他们却早已离开了这座城市，老洪瘫倒在地，一度想结束自己的性命。
“其实，娃娃没跟我也是好事，不然，估计饭都吃不起，不知道他妈妈领着他，现在过得好不。”现在的老洪讲起这段过往，语气里都是调侃，但藏在故作轻松之下的，应当是对骨肉的担忧和遗憾罢。
老洪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抽烟喝酒打打散工，混了几年，日子越发难过，他便辗转回到了顺宁，回到了这个他生活十多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