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媒与归乡(3)

戴着项圈的狼。
没错，他在我眼里是一个超脱年龄限制的人，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24岁的青年，事实上，三观可能都尚未树立完整，他的悲观、他的虚无、他的退让和温驯，都是那些尚未完整的地方，可就算这样，他却还是找到了那种平衡——尽管代价巨大——他的理想主义和批判精神从未磨灭。
故而，他在我眼里是个极其不统一的人，我甚至因为起初我对他的厌恶而感到惭愧。
“我能看出你是在同情我，”L先生脸上仍然挂着那种礼貌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从人文上。”
尽管我想保持对他的尊重，但我仍然忍不住会同情。
“所幸是在人文上，”他淡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唯一的家，就在这里了。”
“托我母亲的福，关于宗教或者神学我也略知一二，下次我们可以聊聊这个，”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次不行了，隔壁办公室似乎出了点小问题，我得过去看看。”
六、右眼
报社的电脑很少出现问题，因此，L先生常常打趣说自己都不敢请假，如果被发现自己可有可无恐怕就要被辞退了。而偏偏，好巧不巧，就在我沉浸在一种若有所失的情感中的时候，报社的电脑出问题了。
是隔壁的编辑，电脑中了病毒，尝试了几种方法无果后，L先生使用了最简单的办法——重装系统。

我很少见到L先生工作时的样子，脱离出那种失落感后，我立刻想起了我的本来目的。我跟着L先生去到隔壁，如果他工作中有什么典型的事，我的论文就又可以增添些内容了。
他操作电脑非常娴熟，重装系统是我看不懂的流程，我只能看到他的速度。在等待系统安装（大概）的时候，L先生才稍有闲暇，他一有闲暇就会“回家”——即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自由的思考、在心里畅所欲言。
不知道各位是否记得，我曾提到过他的双眼，两只眼睛猛看起来完全一样，但如果一直盯着看，右眼仅仅像是左眼的附庸，但就在这个当下，我破天荒的从他那昏黄的右眼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不同于寻常的光亮，那光亮中有贪婪、有警觉，好像一只野兽的眼，刚好看到了一只羔羊。
彼时，我的论文还是个秘密，我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走过去看，到底是什么能让那只眼睛焕发出如此光彩，于是，我等待了半个小时，在他确认电脑不再有问题之后，我推说还有事，留了下来。
我估摸着他已经回到了阳台上，于是快速走到那位编辑的桌前，仅仅一瞬间，我立刻知道了他眼中的光芒来自何处——
桌面上有一篇论文，题目为《论电子游戏作为第九艺术的价值》
论题在我意料之外，但L先生会关注，却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