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野梦》

有风从北方来，拂过面颊，才发觉是躺着。记不清睡了多久，睁不开眼，脸上似糊了一层鲜血，烫烫的，能看见无根的红。感到通身发酥，只有后脑硬硬的。心下清楚是遭了梦魇。
隐隐飘来阵阵腥气，伸耳去听，逆风处有水在流，潺潺的，像是小溪。觉得有东西打在脸上，一激灵，大叫一声惊醒，给阳光晃得茫茫一片，半眯着眼。许久才知道正躺在草地上，头下枕着块黑石头。艳阳下杨树林、田野地连同不远处的长河一并绿着。我把脸向旁一别，见几名孩子横在眼前，正嘻笑地看我。是我儿时的伙伴。我心下不由一紧：他们长得真慢啊，四十多个春秋，还是孩提面孔。顿时满腹狐疑。“你要再睡，哥几个把你撂在这了。”明哥指着我，笑吟吟地说。“叫他干啥，就放他在这倒着睡，咱洗完澡就走。多好。”小泉还是这么“损”。正想问些话，开口却是“我们走吧。”小林附和道“洗去吧，晒了半天，水温也上来了。”
三人边走边扒衣服，到了水旁，净着屁股蹚下去。在浅滩笑骂，相互撩水，又如商量好般，一栽身，钻水里去了，俨然三条鱼。我不太会水，游泳时不能潜水换气，只能如鸭子一样，脖子伸得老长，忙忙的倒换四肢才能避免呛水。也是这原因，多年来我从不在异性面前游泳，朋友们偶有约我去泳池的，都推说不会，久了就没人再提。兄弟们在河里露出头，不断催我。便应声走到水边，当我看到水底映出十二岁少年的影子。四周的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这是四十年前我第一次学凫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