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山鬼(2)

“大概是三六年年底的时候吧，那时候我十七岁，上面看我小，不批准我上战场，只能到每个村子里去给各地乡亲们分土地，也说是很重要的任务。这活不能只我一个人干，于是啊，给我发了个女同志搭档，叫阿黄……阿黄和我是老乡，我们帮着农民分了几次土地，都很顺利，打算这个村任务结束掉就一起回去过年。直到最后进到一个村子里去。”
“它呀，叫‘芈家村’。”
可能是太过引人入胜，隔壁床的年轻人都把头往这边伸了伸。小孙子也安安分分地听着爷爷讲故事了。
“这村子风景是挺美，爷爷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松树。我和阿黄在那边搭了个营，那边的村民本来都很热情，给我们送来吃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我们一问他们那地是谁的，他们都说是‘黑山神’的。我哪知道黑山神是啥啊，也没听清，就来了一段背的滚瓜烂熟的要均分土地的演讲。这倒好，我们直接被人拿着农具赶出来了，想想当时是傻。阿黄把我狠狠骂了一顿，我只能站着挨训。”
“那天晚上咱们只能找个山洞住，我和阿黄在那边看星星。那时候看星星一大片一大片的，就和看沙子一样，可美了。”
“然后我们呐就改变战略目标，先打算破除封建迷信。也不算破除吧，至少就是让人家知道分个地没啥问题。我们就找人打听黑山神是个什么性质的神，好家伙，每年年底都要活祭一个女孩。他们称其为……嗯……爷爷想想……啊对对，‘暮献’，我和阿黄这一听啊，这套太熟，估计又是哪个大地主编了个神来强抢民女、诓骗农民。而且正好年底，说不定马上就要‘暮献’了……我们想把祭品救出来，之前没得救，这个总要救的。”

“真有乡村邪教啊。”旁边的年轻人感叹道，“这都快二十一世纪了，现在是见不到了。”
“当时那个年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老罗拿这个机会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又给孩子灌了点，然后继续讲下去。
“他们说的祭品是个很俊俏的姑娘，她被好生养在一个大屋子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草啊花啊。她是本地人，没父母，也没名字。所以按照这村子叫‘芈家村’来看，就叫她芈姑娘。她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的，很容易就跟了我们走。”
“这刚走没几步就出了怪事，村民们一个个都不见了，没人拦着我们。外面很多土地都变了黑色，又湿又软，和东北那边的黑土不一样。芈姑娘没穿鞋，这地走着很难受，我就背着她。怪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芈姑娘没啥大事，我脚摔破了，口子倒也不大呢。阿黄她也没瞪我，拿她那块绣了兰花的手帕给我包了包，说她要来背芈姑娘。”
“我就只能一瘸一拐跟在她们后面，那些土地越来越黑了，要是见过准保忘不了。本来都快出村了，结果芈姑娘突然跳下来说什么，她不能走。这我们肯定急了呀，想说服她别留在这儿鬼地方。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不走。最后留下一句‘我属于这里。’就回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