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故乡(5)

“爸，我回来了。”
我再也不说话，只望着他、想着他，又忆起往事。其实只要过足够长的时日，再大的悲伤都能被记忆粉饰，变得美好，我经历了这一漫长过程，时下也只能依父亲意愿忆起他的强健了。
我待了很久，太阳真正挂在天空上了。七点钟，我回去。母亲吃过早饭，在等我了。我同她讲讲方才的经历，便同她一起下田去。
昨天同母亲收了一亩半豆子，再加之母亲独自收的，已有三亩地收干净了。照这样速度，明天便收完。
我田里动作较昨天麻利些，手愈发熟了。母亲动作仍比我快，我比她不上那灵巧的手脚。
我同母亲做了两小时活，我叫母亲休息半钟头，母亲照着做了，坐在房里看我。这时节舅舅来了。他皮肤在常年的农人生活下晒得黝黑，年纪差母亲三岁，我少时家里常受他帮助，现在他也常来帮同母亲做活。舅舅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在这些孩子其中排第二，表姐最大。
他手里提着两只鸡过来了。
“谬，你回来怎不吱声？我还是给隔壁鲁二那户听闻的，你莫不忘却我这做舅的。”
“看您说的，我哪敢忘您？晚招呼些，思念就浓些，喝酒才尽兴。”
舅舅只笑：“你这小子。”
舅舅把那两只鸡交由母亲，同我劳作。

到中午，舅舅回去，临走邀我晚上来家里吃酒，我答应他。
做过下午的活，我同母亲到舅舅家里，舅舅家五间堂屋，一间厨房，一间茅房，儿女长大后他本打算再建两间房，儿女们却全去城里奔前程了，建房的梦想便多余了，没建成，还将家保持着儿女们童年时的模样。舅妈已做好一桌菜等我们了，我们赶忙进去。表弟们同表姐这时节都在家，大约是舅舅把他们从城里唤回来了。吃饭时节，我同两个表弟、表姐、舅舅、舅妈各碰次杯，母亲不喝酒。我喝得少，喝多了容易想起在城里日夜醉酒的日子。舅舅不尽兴“你说好同我吃酒怎的只喝这些？”我一推再推，他倒自把自灌醉了。临走时节，他醉里说“鲁谬你回来，你哪里去走，你回来。”惹得人直笑。
别了舅舅，我同母亲回到家里。无事，便睡下了。我睡前看看手稿，还惦记着自己的前程。
接下几日过得同前两日大致相同，我在活计做完后读了些书，在稿上添了些新内容，就睡下，母亲的神情较我刚见她时放松许多了。
可是的，离我会城里的时候愈近，母亲就愈发犯难，我以为她只是舍不得我走，又使家中经济坏下去，她却在第七日夜里同我说了：“谬，你便留在这里吧，城里的事业也难继续下去，我知道你的苦楚，留在家里陪同我做农事吧。”我不敢答应，答应母亲我的前程就彻底断送了，再不会有能再文艺事业上取得成就的机会，我这二十八岁生命中所梦想、追求的一切就彻底消失了；然而我眷恋着村子里的一切，我再也忍受不了在城里受的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