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故乡(3)

“怎样让你来？过这几年你田里事务早生疏了，我来吧。”
母亲推脱，我却执意要做，我们在争抢间打个平手，一起来。
田里我在前，母亲在后。既是秋季，事务自然只有收割，时下要收豆子了。母亲割得较我快得多，我正讶异她的老当益壮，转头看时，却见泪珠从母亲眼里流下。母亲是坚强的人，哭得很少。我猜哭的大约是家中的经济吧。我觉得她愈发可怜，所以不拆穿她，使她仍保持着心里的坚强。我的心中却因母亲的泪有些痛苦了。
到了中午。我叫母亲休息，我独自做活。母亲叫我别勉强。我做了半个钟头，饭做好了。母亲吃得较我印象里少的多，是家中经济的缘故吧。我在内心又贬低着自己，想着自己的无能，连给父母报恩都做不到！吃过饭母亲睡觉，我不睡。
我接着做活，好赶在回城前将活计做完，给母亲减些负担。可我又想到母亲的泪，那是滴在我心上的。
我的心被母亲的热泪滴穿了。我在田里痛哭。泪愈来愈多，眼睑被热泪磨得红肿。我一无所有了！对梦想的期许、城市中的腐朽生活、生活中不同人的冷眼相待、父母亲的哭笑、他人对我才能的否认，一时间都压迫着我。我抱着锄头直蹲下去哭。我想逃开痛楚，想去死，却不忍留下母亲一人。我痛恨自己的懦弱。

我扛了锄头回屋，再没心情做活。回我的房里，把手稿拿出来，想接着写。痛苦的心情又追上我，我抱着稿哭。泪把一颗颗文字模糊了，我的苦却还清晰着，且愈发痛了。我把稿子收进包袱，抱了被睡了。
醒来后天色已黑，七点有余。别人家吃过饭，三三两两去串门，寻消遣了。母亲也出去了，我把母亲留在桌上的饭食吃下，无事可做，想起后山上的景致，想去看看。我过去，路上没有行人，不久便到。那山说是山，实际顶小，只能算作丘，但因为农人们的纯朴性格，依旧取名叫山，没人来纠正。我在年少时节常同伙伴来此玩耍，夏天时这里蝉多，我们就来，在林里追着打着，不用担心迷路，林子浅的很，在林子外喊一声，声音直穿过去，到另一头还能听见，我们用手或网把蝉捉住，放到预备的袋里，蝉在袋里仍叫。
抓得多了就寻一户清闲的哪个伙伴的家，要他父母炸蝉，炸完后，人人都美餐一顿，吃得剩了，就把剩余留在那伙伴家里，第二日上山时各人分着吃，当作零食。我回忆着童年，到了目的地，夜晚时，我同伙伴常来这里耍，在这能看到整个村落。此时，却只我一个。我眺望过去，村里没大变化，各个人家还亮着灯，他们的精力还没消减完全，秋季的风很怡人，还不是深秋，不大冷。周围是草，我就地坐下，忘却了痛苦，忘却了自我。我看着中学时代后再没细细端详的家，心中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