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玻璃之槛「Ⅳ.挣脱前所要做的事」(6)

“真是浪漫。”夜莺靠着我，蹭过侧脸的胡茬。说道，”你根本不是严肃的人，那果然只是面具。你第一次脱了那东西同我说话，于是博士你才终于在我眼中变得实际起来。“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的表情，只瞧见微微上挑的嘴角。我悻悻然问：“原先的我算是什么？”
“是雾啊。很浓很浓，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好驱散的雾。我想你可以是那雾，又可以藏在雾后待人察觉。你这样狡猾又卑鄙，所以我也会用狡猾又卑鄙的方式寻中你。”
原来如此。
我忽的回想起早前相处的时光中于她眼中所得见的诸多景象。不管如何改换，沙漠一样的荒芜也罢、战乱后破落的废墟也罢、只存在一棵树可植入的孤岛也罢。那都不过是被动行为所引向的结果罢了。夜莺从来都不在这些风景中，她从始至终都是这幅模样，不曾改变。她只忠实的映射，收到什么便反映什么，似光洁如新的镜。我合上眼，一时明白了许多。明白那雾是我，那荒芜也是我，那废墟也是我，那孤岛也是我。我什么都是，都可以是，但唯独不能是我自己。

“是这样啊。”我忍不住苦笑，眼睛睁开，如若被撕去眼前迷幻的朦胧。我将脑袋深埋进她身边。只这一次，或许以后不会再有。我小声讲，又带着希冀，微小无比，“那现在呢？”
她睁开一只眼。
“你只是你吧。”
口吻很柔软，声音很轻细。夜莺这么对我说。她转过身，指尖触及那些被身体压出的褶皱。我抿住唇，表情则是难以想象的讶异。是这样的答案不易接受，还是如此的回应使人怅然若失，已分不太清。不过唯独于愣神间思索下来，我只知道自己因此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再不冷静、再不悲悯。
我说是呀，就是这样。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惊喜之外，情理之中。我又很开心。身体情不自禁的就跃动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欣喜。我呼吸着她带给我的鸢尾花香气，终于对她说出：“谢谢你。”
“不必啦。”她说，“这个时间。药的效果差不多快要完成，倘若什么都不说，或许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