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玻璃之槛「Ⅲ.终会逐渐习惯铁链」(6)

“别装傻。你总归是明白我的。”夜莺不客气的捏了下。说道，“无论有着怎样的遗憾。倘若不能弥补，那么过过嘴瘾总不可以被指责吧。”
我只得无奈的点头，然后对像是准备说些什么的她回答：“是的。”
“这才对。”她在黑暗中的笑容浓烈许多，“我很憧憬你的生活，很羡慕你，你知道吗？我很嫉妒。我感觉我们是同类，但好像只有你免了本应受的罪。唯独关在牢里——我之前期待你能和我一般苦恼。但事实上你认为无所谓。而我也不过从小型监狱到大型监狱，放风的地方更宽广而已。但即使如此又怎样呢？我也羡慕，我也想和你一样，我也要过三餐随便吃整合运动随便揍的生活。也想同你一样苦恼一样困扰一样在「责任」的小屋瑟缩，而事实是我不能......”
夜莺扯住我的手，力道愈发沉重。那是与瘦弱外貌不一样的怪力，是稍微解放些就能捏碎我手掌手指的力道。但我竟并不感到害怕，只是愣愣的望着她的模样。感受从指间传来的微弱温度。那不热的，我知道。但每一次都像是过电般在感官神经上灼烧，让我呼吸粗重。让我眼睛发酸，让我耳间发聩。让我像是感到有块冰在剥开我胸口的衣服，寻求温暖一样贴在胸膛上。我低下脑袋，终究见到她常藏在阴影中泛起红晕的脸，滚烫滚烫。

“变成另一个人很可怕，但我不怕。即使如此也不让我感到悲伤。我满足了很多，虽说有不少甚至很多遗憾之事未尽。可我只害怕无力，你懂吗？那种感觉就像你怎么做都无法救下受伤的鸟一样，只能看它死亡、听它惨叫。我不愿惨叫，我只嘲笑自己的惨状。嘲笑之后尽力祈祷——希望我能拥有华丽无比的死相。”
随后，她在黑暗中抹过脸，唐突又粗暴。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了。只是还能感到几秒前胸口被依靠时的分量。我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很轻。又以为再无反应的她就这样沉眠，可她却让自己在沉默的摇篮中诞生出酸涩的笑声，就在我面前。
“你真的是男人吗？”她笑着。语气艰涩。“哪有女孩子哭起来，男人无动于衷的？怎么说你都应该替我擦个眼泪才是吧。”
我一下子慌乱起来，两颊发烫。目光中的夜莺像是跳进水里，就此和世界有了波光粼粼的隔离。扭曲、模糊。看得清又看不清。我伸出手，笨拙的确认。一点点的用拇指在她眼角处抹干净那些盐分的液滴后，复杂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