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蝴蝶(4)

意如每天中午和下午都和妈妈一起回租房吃饭，骑着爸爸的自行车跟在紧妈妈后面，穿过繁华拥挤的工业区街道，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旁，是破旧的老房子，白墙面大部分都已经脱落，或者泛黑，露出黄褐色的土夯，屋顶是与之极不相称的平顶石棉瓦，屋里住着本地的老人或者外地贫穷的年轻人。
意如可以想象到，在这里的某一间老屋里，爸爸正转着轮子，笨拙地准备她们的午餐，也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巷子七拐八弯，横直交错，意如小心翼翼地在心里画着地图，记着每一个转角处水沟边的植物，记着经过的房子门的模样和墙面脱落的图案，好在中午吃完饭的时候独自会工厂的宿舍去午休。
意如话少，吃饭的时候多数是爸爸妈妈谈论着着她一点都不关心的话题，有时候也会问意如一些家里的情况，还有她和弟弟妹妹的学习，意如通常是简单回答几句便没了声音。
有次意如听到妈妈跟另一个阿姨说话：
“有点木讷，成绩倒也还行，就是太不亲人了点，话也不会说。”
“怕不是读书读得痴傻了，女孩子啊，读书多的，嫁出去礼钱还更少嘞！”
“唉，她想读~~”
“她想她想，哪有那么多想不想，还不是你一句给不给。”

“唔，这样说是没错~~”
意如和她们隔着一排比人高的大纸箱，她知道她们谈论的是自己，便识相没有再听下去，和另一个女孩换了个位置坐到楚言边上去了。
意如很愿意亲近楚言，楚言是一个本地的女孩，家就在工厂旁边，已经在这个工厂呆了很多个暑假，晚上有时候偷懒不去上班，老板娘也不会说什么，但意如可不行，妈妈会生气。楚言说这个暑假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暑假了。
“我在等着收西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哦”楚言说的时候扬着脸，说完又转头看着意如笑，“然后暑假就再也不回来了。”笑里面藏着的东西楚言分辨不出，只是感觉有点苦涩。
星期六的晚上工厂不上班，意如每次都在家里吃好饭就回去工厂，楚言骑着电动车带她去玩。去坝头看渔船，去某个不知名个公园散步，或者干脆去远一点的闹市，人声鼎沸的文化广场。两个并不健谈的人总是聊得很热切，意如绘声绘色地跟楚言说一些家乡的风物和身边的趣闻，引得楚言大笑不止。
她们那次去的是海边，楚言牵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儿就在沙地上坐下了。这是意如第一次见到海，并不像电视上拍的那样好看，眼前的海并不宽广，黑漆漆的，只有潮水来来去去，反射着岸上的灯光，楚言没有说话，意如抱着楚言的手臂，一会儿潮水上边变化着的光块，一会儿看着楚言的脸，看久了脸，脸就变成了光块，模模糊糊一整块，看久了光块，光块又变成了脸，千万张在微风的海面上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