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蝴蝶(6)

“哪里早啊，噯，不读书出来了的，哪个不是这个年纪就给了人的。”妈妈像是话里有话，叹了口气，眼角几道丑陋的沟壑变得更深，“你要好好读书啊，我们家里比你表姐家里还更困难啊。”
意如随意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又想起了可可，还有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子，有一个说：“他们一天到晚只知道说成绩不好就不给读了，与其这样怕着，还不如自己出来更省事不受管制，还不用找他们拿钱，多好。”是宿舍里另一个暑假工问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小出来打工，“现在只能在这样的小镇进个小厂，等过几年到了年龄，就去大城市进厂。”意如突然觉得她们很可怜，比自己还要可怜。
楚言的世界应该不存在这样的恐惧吧。
该怎么跟楚言说自己后天就要走了呢，时间提前之后，她们之间已经不再有一个星期六了，她还想要楚言的电话号码，方便以后还可以联系她。意如想走的前一天晚上请假，但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吧，可是意如实在不想就这样草草告别。
意如是在第二天下午告诉她的，就在上班的时候，意如坐在楚言边上，她突然就对楚言说了，但没敢说要电话号码。楚言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做着手上的活，看都没看意如一眼。意如突然觉得很烦躁：听没听到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跟你告别了。

那个下午意如吃完晚饭和妈妈去上晚班的时候，楚言骑在她的电动车上正要回家，看到意如，就故意把车骑到意如面前，这时候妈妈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上来！”
意如忘了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在生者楚言的气，鬼使神差就上去了。
“阿姨，意如今天晚上想休息一下。”这句话是楚言转头向意如妈妈说的。她也没有管妈妈同不同意，说完骑着车一下就走出去好远。
意如一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也就索性不管了，轻轻揽住楚言的腰，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她头发的味道实在好闻，让意如有点沉醉。
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楚言汽车骑了很久，意如看着天边晚霞变得绚烂无比又慢慢被单调的深蓝色所冲淡，看着余晖把房屋晕上一层浪漫的橙红色，又被黑夜一点点侵蚀，看着所有的一切最终被包裹在深浅不一的橘黄色里。
又变成了意如第一次来到的那个傍晚。
最终还是那个海边。楚言牵着意如走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楚言今天的装束是墨绿色的露腰T和做旧的高腰紧身牛仔裤，还是日常的高马尾，意如仰着头看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不到她的肩膀。
好高啊。
意如被她牵着，走着走着，就觉得楚言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她突然之间大哭起来，吓坏了楚言，楚言蹲下来给她擦眼泪，说好听的话使劲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