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三）(7)

隆和殿殿前的丹陛之上，你与众人静立，随嗣皇帝行大行皇帝的殓礼。人群之中，你眼神无波，与同样一身素白的李泽言眼神只相触了一瞬，就游离开来。
一旁，定国公面色冷凝，盯着隆和殿一动不动。
青砖冷硬，虽地上有软垫，膝上亦被裹了厚实几层，但不过一会儿，便觉阵阵寒意沿着膝间骨缝钻入。心底轻叹了口气，你闭了闭眼，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确实有些悲伤。
膝盖又冷又痛。
灰白色的天上又开始沉下雪来，你突然想起大行皇帝病前的模样。年幼时，因着康仁长公主的由头，大行皇帝也常来宜寿宫里看你，也和普通的舅父一般用些玩意儿逗你开心，甚至也曾安慰过羡慕他人父母双全的你。只是后来，太后之势愈来愈强，大行皇帝压不住，也不肯认输。
于是，大行皇帝就病了。
你遥遥看着那梓宫，心情有些复杂。
旧元幅员辽阔，曾一统九州大陆，如今新元却只能龟缩西境。新元之广，朝堂之上，望夷之内，无人欲开盛世，无人想复荣光。
只妄于小小权势里，争自己的一块饼、一杯羹。
可惜。

礼毕，你目送着年幼的太子与梓宫一道往寿皇殿去，诸王公贵族们此后也皆散开退去。你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待眼前无人之时，你转向寿皇殿的方向，以俯跪大礼，行向帝王。
这一礼，非明瑟郡主之哀礼。
而是当年茕茕冷寂宫廷之中，曾深夜哭泣的孩子，向唯一予她亲人温暖的那位叔伯，所行之礼。
雪花悄然被眼睫拂开，冷雪落于唇畔，留下点点潮湿的冷寒。
身后有脚步声，细微轻轻，停在你身畔不远处。
你扶着膝盖，他扶着你起身。
“夫君。”
你唤他。
黑狐毛氅之下，素服与玄色将他的眉眼更衬出一番肃寂。
“节哀。”他沉声开口，扶着你的手松开，随即一翻，掌心伸向你，又顿了顿，才开口，“走吧。”
他身后，天际蒙蒙苍白，一轮橙红色的圆日躲于其后，有雪纷纷。你抿了抿唇，将冷雪潮湿抿于口中，然后细微点头，“好。”
遥遥，一声宫人长声。
“皇后娘娘殉了陛下——”
新元仁帝十四年新年，帝驾崩，传位于太子。念新帝年幼，先后崩逝，故由太皇太后垂帘朝政，辅佐帝王，以正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