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千嶂里·李泽言（三）(8)

- 玖 -
春日，风暖莺啼。
望夷城之春甚迟，细柳娇花又只盛短短一瞬，于是更令人觉春日韶华，潋滟万分。
午后，你让人移了榻，靠在倦勤斋前的树下，借一片树荫，一手持卷册，一手拿枇杷，一边读书一边咬。偶有倦风，带了府内的阵阵花草之清香，柔柔地扑在脸上，化一片春阳，不由得令人渐生倦意。
确为“倦勤”……
你眯起眼，看树缝里钻出的浅金光斑，不由得有些恍惚。
知寿端着一盏玫瑰香露自堂内走出，瞧见你这副似睡未睡的样子，抿唇笑了笑，刚准备向你走去，却看见一旁渐近的人影。她愣了愣，福身行了礼，安静地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随即离开。
迷迷糊糊听到有脚步声细细，你还以为是知寿，于是连眼皮也不抬，只伸出手去，“这枇杷，也太酸了些……”
来人接了你手中只咬了几口的枇杷果。
许是真的困了。
脑袋在榻上歪出一个舒服的角度，细风和煦温暖，拿着卷册的另一只手也渐渐失力，在书卷掉落的那刻里，被人单手一抄，握于他掌中。
“倒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李泽言看了看书房前匾额上的“倦勤”二字，轻笑一声，又转目看向似已阖眼睡去的你。

魏谦搬了一把椅子来，李泽言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魏谦嘿嘿一笑，正欲将李泽言手中的那半只枇杷果和书都拿走，李泽言却避手一让，留了书册在手。
同一片春风树荫下，李泽言坐在椅子上，翻着你方才看过的书。
这是一本讲前朝往事的野史杂谈，从旧元末年到新元初年，也是所谓“诸王之争”时期的故事。
许是新元皇帝们都觉耻辱，在正史之中绝口不提戾王启国，而这本册子里却浓墨重彩地写了许多启国轶事。
李泽言下意识蹙眉，却也没有合上书，反而一页页慢慢地看。
他只从家族长辈口中听过当年乱世，而长辈们也唯谈沙场征战，绝不在朝政上过多置喙。此刻从字字句句中，倒是看到荒烟废墟之上的一片惨烈决绝。
无法评说究竟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史书上的功败垂成与倾颓辉煌，也不过是落笔之人的所倾所向而已。
他从不轻信他人的口中笔下，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到底是当年事，当年乱，今时不过皆一片锦绣文字。
只是他有些好奇，生于宫廷长于宫廷的明瑟郡主，为何会有这样一本书？又为何会读这样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