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小说（序幕&第一幕）(3)

她必须要走了。
车轱辘叮零当啷地绞碎空气、驶离，惊扰了隔壁睡眠不足两小时的日本偷渡客。
探探头看看窗外，这个偷渡客觑见了风平浪静，但一团混乱的浅湾。其实这屋子是借来的，在此之前她与屋子的原主人有过一阵愉快的商洽。她正想着离开，套上小皮靴，是在路过了小镇时，才决定买张票搭那一趟去哈伦盖特的绿皮火车的。至于独自卧在衣橱里睡觉的另一个偷渡客L小姐，她哪里知道天亮了，台风早走了。
L小姐早年也曾是个娇气女娃，祖辈乃是大富大贵、功勋赫赫之人，时任德川幕僚，见过黑船、扛过倒幕，谁料戊辰败了，从此家道中落下来。L小姐早就知道，如今全日本都要剪掉发髻、扔掉武士刀、换上西装、学交谊舞，以及吃牛肉了。吃牛肉又怎样，L小姐心想，多了一锅子温吞的牛肉。而牛肉锅的旁边，那是一碗庄严而不可动摇的日本白米饭，像褶皱的古书，像撒了一地的摆设，像一种熟悉的长久以来的生活习惯被粉碎了，饭蒸气凌空，渐渐升腾，吹拂起冰凉刺骨的争吵、叱骂。等吃完那顿牛肉锅，她就抬脚翘家、一去不回了。
宅院旁的山坡上露宿着遍地的含羞草，正值采摘时节。那会儿，夕阳与L小姐的怀里柔弱枝条无比芬芳地相遇。仿佛是一盏灯，香气组成光轮，她远去了，背对独喘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