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飞蛾(9)

无尽的火，拨开了云雾，烧遍了海面。
在船员的视野里，他们只是看见海天接壤处，漏出一线火弧，随后，一个巨大的火球露出一角，剧烈的强光甚至给他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暂时性失明。
船员们纷纷逃到船舱内，火光仍能从甲板的缝隙中漏下来。
真的有无尽的火，我们快逃命吧！船舱中军心涣散。
鱼叫人用黑色的绸缎蒙住甲板缝隙，再从缝隙向外观察，轮流交换以免眼睛损伤。船员们发现，“火光”来自于一个像月亮般的天上的球体，而它和月亮都是随船的前行而移动的。有人猜测海洋很可能是个弧面，这很接近真相了。
已经超过了折返点，船长要求掉头返航。鱼强烈反对，可这一次他的拥簇者寥寥，双方都掏出了枪。僵持之下，他们下了决定。再向前航行两天，无论有无任何发现，都立刻返航。
鱼本以为这已然是他最大的让步，但第一天船员就后悔了。尽管他们都尽力避免直晒阳光，可还是有船员的身上长出了黑斑。黑斑本身虽然没有给船员带来病痛，但对未知的恐惧足以击垮他们。再加上，越往前进，气温就越发升高，在高温和强光下，连入眠休息都做不到。长期处在寒冷黑夜的夜世界居民，在高温和恐惧下，已然是崩溃边缘。

而这时，陆地出现了。天际线出现了一条黄褐色的线，一块光秃的广阔大地。
船长如释重负，船员们却也没有精力兴奋，对他们来说，那只是一条棕黄色的线而已。
你满意了吧，这下我们回去，会成为英雄的。船长说。
鱼出神地从缝隙中瞭望那片大陆，全然不知光线刺眼的样子。
鱼说，我自己过去。给我一艘救生艇，不行就游过去，在海面上能看到的地方就已经不远。
你发什么神经？没有人再跟你了！我们完全可以重做准备再来这里，你不要命了？
再来，你会再来吗？
……
那些胆怯的人，他们不会派人来了，他们只会认为那是片烧着火的荒原。
……那你认为那是什么？
我的全部意义。
船长知道这个人已经完全疯狂了，所有人都不再多说什么。鱼披着好几层黑布，带着一壶水上了小艇，飞蛾号没有犹豫地调转船头离开了。隔着黑布，他看见飞蛾号的白帆在耀眼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鱼拼尽了全力划桨，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黄褐色的大地越来越近，船很快就靠岸了，岸上是一眼望穿的黄沙和一些光秃秃的岩壁。鱼下船踩上沙地，这时才发现身上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滚烫的热浪包裹全身，不停地带走他身上的水分。但很快这些感觉都消失了，鱼很早就学会将身体的知觉排出大脑，本能地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