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炸鸡(5)

竹原，我品味着这个名字。烟叶最后的一丝苦涩在口中如漩涡般令人回味，我摘下滤嘴按回烟盒底部的回收屉内，曾经这个名字也像这样被压缩后收纳在一处无法忽略的角落，如今又像一组显影的黑白胶片将镜头引导向过往。
3.
自从东京成为太平洋中的一座浮岛后，城市里的居民几乎体会不到真正的雨水，控制气候成了气象局的工作：雇佣民间公司或工厂消灭暴风雨的征兆，向近处的云层发射造雨剂来实现人工降雨，在圣诞节时会准点造雪来庆祝。四季依旧，唯一的改变在于日历上多了些色块，原本的空格中涂满政府要求的颜色以表示季节轮换，人们只需要等待时间的小球在自己操纵的轮盘上落在意料之中的数字里。有的三流杂志社因此宣扬人类凌驾于自然，而恰恰是同一群人，在地质学家声称日本沉没时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西村在岔路口仰望他们方才调查的房间，阴沉的天空和低气压预示着不久后的暴雨，公寓里的其他住客紧闭窗户，或许警察的到来只会给他们的生活徒增烦恼。
“我已经和白川小姐打好招呼了，她明天会来录口供。”松本来到他身边递来平板电脑“这是关于嫌犯的一个初步特写。”
西村简单地扫过一眼报告开头，身高178到182厘米的中等身材，收入水平很高并且心思缜密到没有留下有意义的线索。西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职业杀手的杰作，可能又是一个偷窃机密的黑客因为触到企业的逆鳞而被抹除，他同松本身处还原的虚拟现场时便目睹了一次无懈可击的绞杀，娴熟的手法让他们感受到和安东·希格一样的气势，不过令人在意的一点是他对于尸体却没有任何处理，受害者以近乎自然的方式溃烂腐败，假如这是杀手对报酬不足的抗议那未免也过分滑稽。

“值得一提的是和你先前的想法一样，”松本接回报告时继续补充道“不仅仅用了假名，死者的生物信息基本都遭到篡改，连备份也不剩，他的身份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西村摸索着大衣口袋，雨滴的触感在皮肤上泛开，干燥的街道上铺开湿润的斑点，松本不假思索地将平板电脑塞入大衣内。蛮横的雨势在他们钻入车前便将二人淋成落汤鸡，松本摘下眼镜埋怨起糟糕的天气，雨点在车窗上破碎后汇聚为涓涓细流，紧密交织的雨幕阻碍了视野，如同卡隆把魂灵摆渡向冥河的迷雾。西村找到自己的烟盒，黑田交给他的道具由香烟静静簇拥着。
“松本，”西村打断松本的抱怨“我们搭档有多久了。”
“诶？我想想，”松本若有所思地回想“我从二课调来是警视厅因为东京湾怪物的事情缺人手，从那时候算起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和你提过涩谷炸鸡吗？”
松本摇了摇头，西村迎向他在副驾驶上投来的疑惑注视。这个故事西村曾经会讲述给每个熟人听，但是他抛弃这个习惯已经许久，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于自己却愈加陌生。
“在漂移之前，东京不是涌进来不少偷渡客吗，”西村酝酿后叙述着“那些人流浪在都市里，公园、天桥、地铁站和快餐店，不论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同样的时候我刚当上警察，上夜班时我喜欢的事就是拿这些人来批判政府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