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炸鸡(4)

“下棋吗？和真人博弈已经是久违的体验了。”黑田指了指棋盘，同时海鸟的叫声传来，像是在替我回答。
“虽然意外地没被嫌弃棋技，但抱歉，还有些工作上的琐事。”
“真可惜，”他的目光回到窗外“就算你的棋路差不多被我摸透了，我也还是想让你来当我对手。”
“那些电子脑讨不到你的欢心？”我抽出烟盒底部的隔层倒入烟灰，在东京找不到一处吸烟点的今天，这或是传统香烟向没落现实的妥协，连烟灰都没办法在一座生产它的城市找到归宿。
“恰恰相反，它们太会讨人欢心了。”他习惯性地眯眼回忆“这里之前有个经常陪我下棋的人造人，即使我们相处快一年，它的风格却还是让人捉摸不透，每局都像是在和完全不同的人对弈。”
“它脑子里可存着整个国际象棋史。”
“但结果上它输多赢少。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这些人造人在胜率方面是设定过的，目的就是让我在不断改变策略的过程中取胜，而且它们偏偏还是粉饰失败的行家。”
“其实是为了配合疗养吧，要是整天闷闷不乐的话留在这就没有意义了。”
“反倒像穿过迷雾走独木桥一样，一开始茫然无措，每一步走的十分小心谨慎，可是到头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己在走独木桥，是独木桥在我的脚下生长，换句话说自认为开辟的道路不过是由别人早先铺好等我踩上去罢了。我们的输赢终究在棋盘上，而它们的输赢早已经在棋盘之外了。”

黑田感叹后揭开左小臂的一处封盖，他仍然用着老义肢，这只在我第一天步入警视厅时与我用力相握的左手只怕已经和我的年纪相差无几。
“这才是你来的原因吧，”他取出一小截陶瓷光泽的月白色圆柱“它放在我这不过是一块超级电池而已。”
我探前接过这枚长度不到十公分的硬件，重量甚至与口袋里的卷烟相差无几，我再次摸出烟盒，它刚好填补我嘴边这位正在燃烧的殉道者（我有理由相信这年头烟丝要比人更有信仰）的空缺，宛如发明者心血来潮设计出这种诙谐玩笑。哪天即便是受尼古丁刺激而分泌的多巴胺被数据流所取代，大概我也迟钝到分辨不出快感是否来源于自我。
“之前你拜托我的事怎么样，还顺利吗？”这其实是我从开始关心的问题。
“多亏你在警视厅提供的宝贵权限，再说要是败露了你我现在只会进审讯室吃猪排饭。”黑田笑弯眼角，看来事情还是乐观到足以打趣的程度。
“那就好。”找不到话题的我播下尴尬的种子，阳光渐渐偏向我的足尖，将圆桌上的棋局清晰地分隔开，白色国王与皇后依偎在战场的底边，我们仿佛在见证耀眼而圣洁的婚礼。
“对了，你还记得竹原吗？”他试探性地问道“涩谷的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