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炸鸡

1.
当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时，西村总会不经意地回忆起高中暑假，在他搬来东京的第一个燥热午后，这种回响便与陌生感紧紧纠缠，如同对异乡人的驱逐，东京在西村看来像一座正在沉没的灯塔，利用曾经的宏伟欺骗太多无法逃离的来客。潮湿的空气压迫着西村饱受焦油毒害的肺部，这栋公寓楼的存在时间或许已经远超它的使用年限，电梯仿佛是从东京漂移之前便停止运作，走廊内只留下一些讨巧且久远的设计来满足访客对往日的幻想。505，这是一个小时前松本发来的门牌号，西村厌恶漫长的步行，特别是被要求在周日清晨完成没有成就感可言的孤独苦旅，不过在远端，一个女人正在等候，她察觉到西村的到来，后者在视线的注视下不得不小跑过去。
“抱歉让您久等，是白川晴子女士吗？”
“是的，”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同时蕴含与外表年龄不相符的深邃“先前那位戴眼镜的长官已经解释过流程，我和他又补充说明了一些情况。”
“那接下来不用您操心，我们取完证会马上联系回收组来清理现场，半小时后签一份声明就可以结束了。”和签收快递一样，西村暗想。505的房门向外敞开，狭窄的入口被数层薄膜密封起来，白底哑光的材料上对称镶嵌着醒目的黄黑色警示，倘若犯罪与日常之间的隔阂只有高分子材料，世上也没必要有警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西村惯用的客套话结束了二人间的交谈，他的右脚跨入禁区，浓烈的腐臭从他身体开辟的缝隙里涌出，值得庆幸的是白川小姐已经离开，而自己难得遵循规章装备了防护用品。房间布局意料之中地简陋，墨绿仿皮沙发，成捆的缆线盘踞在窗边的长桌上，数个电脑屏幕静静反射着微弱的自然光，东京湾上空的阴云遮住阳光入射的角度，使本就惨淡的地段失去生机的象征。松本半蹲在腐败的尸体前调试仪器，西村少见地觉得一个警察出现在这间房里是多么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