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2)

渐渐的，男人的面容陡然变得清晰——清癯的脸颊有些病态的苍白，两道长寿眉平日里总是纠结在一起，听到杨羽的回答后，倏忽散开，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晚安，羽羽。"
陈雅然放下手中的接触器。
年迈的杨羽正躺在氧气仓里，头上贴满了特制的电极片，体征平稳。只是眼角流下的那滴眼泪，谁都没有看到。
杨羽的家人涌上前，七嘴八舌问着问题。
“我妈做这个，会忘了我们吗？银行的量子密码，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什么的，她还记得吗？”开口的是杨羽的大女儿。
“你们这个到底算是研究还是治疗啊？出事了赔偿不？”这是大女婿的声音。
陈雅然拨开家属，冷静回应："我们只是接受了杨羽女士的委托。关于记忆重塑之外的一切问题，都无需向各位透露。"
"她会开心吗？"
陈雅然转头看向人群末尾的一个小男孩。那是杨羽的孙子，她记得。

"她会开心吗？"小男孩再次重复了一遍。"奶奶老了之后就开始有点糊涂了....她一直说自己很后悔。"
陈雅然难得地没有打断这个小男孩。杨羽记忆的元素是她重新构建的，她当然知道事情的始末。
"奶奶说，她小时候叛逆，总是不懂事地和太爷爷顶嘴、吵架，那个时候他生病了都没看出来...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家属们就此沉默了下来。
陈雅然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她会开心的。等她醒来，她的记忆里就不会再有悔恨和遗憾了。"
02
"近几年‘记忆重塑’研究大火，请问您创建’记忆重塑‘研究院的初衷是什么呢？"
陈雅然提着行李回到研究院。研究院的全息投影最近全天都在播放她和老板刘畅的采访视频，她甚至能背出刘畅接下来会说的话：
“边沁曾经说过：‘所有人都在寻找快乐，避免痛苦。人生苦短，正确的做法是最大化的快乐和最小化的痛苦。’为什么要让那些痛苦的回忆成为控制你一生的枷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