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那个穿红色T恤的中年男人时这个世界浪漫极了(3)

地面是砖砌的，经历几十上百年风吹日晒的地砖是磨损到近似灰白的橘红色。他闻到了刺鼻的烟草味，劣质的香烟，致癌的气息，亦如汽车的尾气，虽然如今的汽车已经不再排放尾气。
他把视线从地砖向上移，一个中年的男人站在那里，站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站在十平方米左右地砖砌起的小平台上。那中年男子穿着灰色的短裤，上身穿着鲜红的T恤衫，头发微秃，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吸了半截的烟蒂。就那样站着，看着他的方向。红色的T恤衫没有衣领，T恤衫领口上方的皮肤微布皱纹，皱纹里透露着沧桑。他转身，面对这个中年男子。他的眉头紧蹙。中年男子只是看着他的方向，但是他明确地知道，这个男子没有看他，男子的瞳孔分明聚焦在比他更远、更远得多的地方。那瞳孔聚焦在海底的深渊；那瞳孔聚焦在珠穆朗玛峰之巅；那瞳孔聚焦在摧毁吴哥窟的龙卷风之风眼；那瞳孔聚焦在猎户座与仙女座之间的那颗恒星；那瞳孔聚焦在人放弃为人的那天、在人类升格为神的那秒。那男子身上的那件衣服是红色的，是鲜血的红，是火焰的红，是长毛穿透乌龟背甲后又穿透了他的心脏而流出的血液的红。
他的膝盖发软，并且真切地感受到内脏里分明有什么液体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