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那个穿红色T恤的中年男人时这个世界浪漫极了(2)
路旁是一颗颗松树,松树笔直,高度参天。树冠遮蔽阳光,也遮蔽了其后另一座小区中的居民楼。松树的叶子聚成一团,应该是绿色的,深绿色的。他微微抬头看着一颗松树的顶端,那顶端的枝叶汇聚在一起,从中爬出了一只乌龟。乌龟的前半身奋力向上挣扎,仿佛要摆脱树木枝叶的纠缠,两只前腿从龟壳里伸出,脖子也伸得老长,嘴巴大张,似乎是拼命要吸收浑浊的空气。无奈龟壳的后半截淹没针叶之中,可能有血液流出,可能整片绿化带都被乌龟的血液侵染。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草一木都应早已染成鲜红。不过在眼中,无疑松树树冠还是深绿,松树树干还是沟壑纵横的棕色,树下的灌木和草坪还是他们应有的,或深或浅的绿色。乌龟是什么颜色?他眉头微皱,乌龟可能是墨绿,也可能是金黄,那要看这只乌龟的品种了。不过依照他所掌握的生物分类知识,无法断定这是只陆龟还是草龟,所以这龟在他眼中是什么颜色,注定是他搞不清的。
他暗自思忖,也许可以在图书馆中找到一本相关的书籍,从扉页到定价一口气读下来。《爬行类动物分类大全》在中央图书馆必定是借的到的。届时这只乌龟的颜色,他也可信心十足的说出来了。
缓步地向前走,走到了单位,一如既往的工作、午餐、工作。时间的流逝在工作中是极快的,图书馆在周末是有时间去的。他按部就班,在打完了当天的工作日报后,轻轻按下关机键,把咖啡杯中生下的最后一点仰头饮尽,这时候肯定是疲倦的。工作没有不快乐,压力并不大,也没有批评或鼓励,他只是按照要求,如此而已。电脑息屏的瞬间,小号声响起,那声音不小不大,不远不近。他早已习惯,习惯到听不见那曲调。
松开衬衣最上端的纽扣,脖颈渗着微微汗水,是时候回家洗个澡了。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熟悉的街道上。他回家有时坐公交车,有时乘地铁,有时骑行,但这段通勤总是沉没于无意识的深渊,回过神来总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绿化带,熟悉的成排的松树和草坪。马路的中央陆续开过各种各样的车辆,没有牌照,没有车灯。有的开得快,有的开的慢,从不拥堵,也不需要信号灯的指挥。他不关心这些,他只是默默走着。没有阳光的城市永远是傍晚,此时也是傍晚。他能感受到所有的景物都黯淡下来,出门上班时,周围的一切也是黯淡的。他听到小号声机械般的断断续续,那本来一如往常的旋律变得陌生。他步子放缓,眉头微蹙。他开始尝试思考自己上下班的时间,出门时似乎也是傍晚,道路如此时一般昏暗,也没有阳光,傍晚的麻雀也不会叫出声来。他慢慢停住脚步。此时他的右手边是一个过街地下通道的入口,这个入口把马路主路与辅路之间的绿化带切割出了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