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蝴蝶(4)

三、
“永生”中一切都真实得可怕，里面的每一顿饭，其实都并不会吃进肚子里的。但脑机对你的视觉、触觉和味觉的施展一番神奇魔法后，你便能全方位享用一份美味佳肴。
只是今天面对这顿还算丰富晚餐，吃起来却味如嚼蜡。原因自然不是没有开启味觉的权限，实在是对妈妈在“永生”的未来感到担忧。想必妈妈的心情也应该和我一样，我们在机械地夹菜吃菜的过程中，沉默无言地吃完了。
吃罢晚餐，妈妈的精神好像恢复了一点。“跟我说说吧，那个家伙是怎么说的。”
我正想劝她不要多想，早些休息为好。但是迎上她坚毅的目光，仿佛让我看到童年时她严厉的身影。我自知今天必须将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了。
我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我爸他说，虽然你的意识还在大脑保留着，但是你终究还是离我们而去了。他说，希望你可以有尊严且体面地离开。”
我注意到妈妈在听到大脑的时候，身体一颤，但很快便稳住了。尽管她早已知道自己已经离去的事实，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很大冲击吧。
“那你怎么想的？”
“我？我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没有我的同意，他没法单方面领走你的大脑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少跟他来往，有空多点来找妈妈。”妈妈松了口气，好像不太担心爸爸的想法。
“好的，我知道了。其实爸也是爱你的，只是他太古板了。”我不知怎地，忽然帮起爸爸说上了好话，平衡爸妈的关系也是孩子永恒的工作吧。
看到妈妈表情还算平静，我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也不明白，既然他那么爱你，为什么连脑机都不愿意装呢，说什么装上了脑机就跟机器人一样了。装上脑机，我们一家就能在‘永生’中团聚了。我可不管他怎么样，我死后，我也会保留大脑跟你一起活在‘永生’的。还有……”
不知不觉我的话也多了起来，忽然一记闪电划过天空，像要将黑暗的夜空撕裂。然后紧接着是一声惊雷，近在咫尺的雷声似乎将大地都震裂开来，很快便听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向窗户。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我看向窗外，再回头时发现妈妈已经脸色煞白，恐惧攫取了她脸上其他的表情。
“妈，怎么了，妈。”
灯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我知道事情不妙了，天气有可能是随机模拟的，但是绝不可能模拟停电。
“妈，不要怕。是扰动吗？保持意识，保持意识，我来找你，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