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门(10)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就不回来了？”老杨的思绪已经拧成了一团乱麻，只能问出这么一个干瘪的问题。
“我是奥尔森，不是杨继。月球才是我的家。我记得那个名叫杨继的人和您发生过的一切，你们作为父子所经历过的一切，我也认为您是个好父亲。但现在我是月球自由党的代表，我要为新人类争取他们应得的权利。我……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奥尔森坚决地说。
“所以，你们准备要和地球开战？”王月一问道。
“这是政治机密，恕我不能在此回答。但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这几十年地球是如何从月球身上吸血，来养活这么一个庞大而臃肿的拜占庭式官僚机构的。即便月门运作的秘密不被公布，也会有别的人用别的什么理由，带领月球反抗地球。这是无法改变的。”
“那这到底是个科学问题，还是个伦理问题，还是个政治问题？”王月一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矛盾和斗争。相信你们这些理事会官僚体系内部的人比我们更清楚，地月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总有一天会以某种形式爆发，只不过我们恰好担负起了这份使命罢了。我们也是人，只不过是新的人类，想要取得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类罢了。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杨继！”老杨突然大喊了一声，奥尔森下意识地被吓了一跳。只有他们两人明白，杨继小时候最怕老杨这样的呵斥声。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审讯室里一片寂静。
“我只问你一件事。”
“杨铭先生……您说。”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只想知道，既然你记得之前的那么多事情，那在你没回来的这么多年里，你有没有过——哪怕一天——觉得你愧对了我？或者说，你觉得你亏待了这地球上的一个人？”
杨继第一次像个小学生一样低下了头。
“有过。”
“真的有过吗？”
“是的，即便我告诉了我自己无数遍，我不是地球人，我是奥尔森，不是杨继，但……我真的有过。”
老杨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好！好！奶奶的，真他奶奶的……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好！好！……”
最后剩下的只有啜泣声。不知道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终124市监察局的大门一打开，无数的摄像头立刻对准了老杨，灯光闪的他几乎要睁不开眼。无数的记者争先恐后地向他提问，尽管他一个字都没听清，但他对这些记者要问什么问题心知肚明。
审讯室内，王月一和奥尔森的全息投影做着最后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