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10)

老策没有看他，但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六月啊，属于鲅鱼的春汛就要结束了，它们要往北走，去更寒冷的地方。”
这段话像是一条闪电般劈进了胡茗的大脑，他明白之前的领导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么无奈的笑意了，这确实鲅鱼九号这个项目中十分明显的漏洞：鲅鱼作为典型的洄游鱼类，随季节的转变会有着明显的活动改变，它们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片被海底栅栏框住的渔场中的，这个漏洞是如此的明显，就连一位普通的老渔民都能反应过来。
此时，想必那些刻在鲅鱼九号基因深处的先祖本能正在冲着它们嚎叫：走啊，游去北边！游去你们不曾去过的地方！
“之后会怎么样？”老策问道。
“我也不知道，”胡茗用手握着船舷边的栏杆，“但海底栅栏是绝对可靠的，一旦进入成熟期，这些鲅鱼不可能通过海底栅栏的缝隙游出去。”
“是么？”老人看上去有些不置可否，“那如果它们从海底栅栏的上面游过去呢？”
“这不可能。”徐静静抢先说道，“鲅鱼平时的活动深度是四十到五十米深的海水，它们不能适应......”
“不，它们可以。”胡茗闭上了眼睛，“鲅鱼和大部分硬骨鱼不同，它们没有鱼鳔，所以平时必须靠不停的游动来维持自己的所处深度，但这也使它们拥有了能高速穿越水层的能力。况且，现在是雾天。”

“雾天又怎么了？”
“鲅鱼在雾天会倾向于上浮到更浅层的水面，具体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但确实有这种现象，相应的，这会增加它们偶然间越过海底栅栏的可能。”
一行四人所乘坐的小艇随着游动的鲅鱼群此时已经逼近了渔场的北端，他们没有等待太久，就看到不远处轻薄的海雾中，突然间腾起一道红色的光，然后便是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有鱼跳过去了吗？”徐静静捂着嘴，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但看样子，这只是概率的问题。”
“如果跳过去了，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这道人工建成的海底栅栏之外还有一道栅栏，这是双保险，如果跳过去的鱼继续前进，它们会在触碰到第二条海底栅栏的时候激发上面的放电系统，那会电死它们。”胡茗叹了一口气，“尽管没有预料到具体的情况，但我们曾经也给人工培育出的鱼类意外逃脱渔场的情景做过备案，它们必须被杀死，因为如果它们被放到野生的海洋条件下，很可能会对那里的生态系统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这样啊。”徐静静的声音更小了，“真是可惜。”
“为什么？”
“倒也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它们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不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