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审视(7)

“可是，等到技术发展到一定水品，我们就有能力终结这个循环。比如，利用机器维持其自身的再生。这其实很容易，只需要利用他自己生产自己就行了。但是在别的领域便可能变得困难重重。”
周博士停顿了好一会。金湛观察了一下前路，离走到加速站大门还有两百米路程。加速站的入口处周围是大块的透明玻璃，可以透过它清晰地看到内部的景观。金湛用手感知了一下头顶太阳的温度，推测玻璃使用的是某种吸热材料。
“小金，你说说，怎样才能终结微观物理学？”
那一瞬间，金湛感觉自己带错了耳朵。微观物理，可是他们正在重点突破的领域，怎么……
他也沉默了一小会，步伐明显因为紧张而加快了一点。他忽然想到，刚刚周博士提到的，利用机器循环机器。
“您的意思是，用微观本身终结微观！”在他走到加速站正门口时，这句话才脱口而出。
用完了午餐，金湛此时正在周博士的办公室内休息。他一边小口喝着刚接来用于提神的咖啡，一边回想着方才和周博士的谈话——
“嗯，这也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当我们轰击了足够多的粒子，其中有成功，也有失败。我们从失败中汲取经验，从成功中获得研究成果。可是这样，终究也逃不出这个循环。况且在微观物理学界还有两大派别一直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总想着找到新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立场。这样一来，不仅是资源的消耗还是科研的进展，都在朝退步的方向改变。除了经常拿到新数据的研究者，其他人中的大多数已经感到有些疲软了——这就是十年之前微观物理学界的状况。

“为了改变这一折磨人的现状，我和你的父亲开始研究如何拯救微观物理。最开始我们的方法十分老套，无非就是研究如何更高效地加速粒子，并更精确地限制粒子的行动。毕竟，粒子的直径越小，能量越大就越容易脱离控制。不仅如此，我们还着手超高能粒子的研究，希望借此揭开粒子带能的谜团……不过，随着实验的进行，我们的技术革新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微观物理的再生，却阻止不了它必然衰败的宿命。而在我们这一代过后，恐怕这一论题就会被永远搁置不去染指。这同样也是我与你父亲，甚至全体物理学家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突然有一天晚上，我正在中央研究所里继续我们对中微子的研究，你的父亲突然冲了进来。我看到他手里抱着的厚重资料袋，看上去都要撑破了，它却一脸兴奋，气喘吁吁地要我立即查看。当时我觉得他是一时绝望，陷入了魔怔。可等我翻阅了他的手稿，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研究，只需要换一个方向便可以彻底解决！”
周博士说到这里，他们已经到了餐厅门口。金湛从未记得他的父亲与他提起过这段，急切地想让周博士继续说下去。
“我，”周博士喘了口气，“我将材料替他整理好，放在研究台上，坐到了桌子的另一头。待你的父亲平静下来后，我们终于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新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