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审视(6)

同样地为了领略这一奇观，他们也都如约到场。
“十一点零五了，但也差不了多少。”周博士在前面领路，带着金湛向加速站走去。
金湛没有接话，他观察到从停车场到加速站之间的地面进行过特殊处理。他用鞋子用力地蹭了蹭地面，土层之下是一块，不，应该是一大块厚实的混凝土地基。
博士回了头，看到金湛正在观察地面：
“哦，为了加固加速站的地下部分，在所有埋藏有地下设施的部分都浇灌了混凝土。这也可以增强加速站的抗灾能力。嗨呦，你可没见过这地方刚建起来的场景，整个地上就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块，而且是四四方方地挖！各地运来的材料和零件堆在西边10公里处，像是一座小山！盘绕起来的粗大线圈要是展开，可以沿着全国的省道绕上好几圈。你也知道，毕竟是这么大的工程。还有啊，啧，为了给这玩意供电，他们开凿了半座山脉来铺设管道……”
说着，他示意金湛继续跟着他走。“你知道，这个加速站是多少年前开始建的吗？”
金湛不假思索：“十年。”他早就听别人说起过“恒河”站的存在。
“唉，十年啊。”周博士点了点头，“你父亲提出那个伟大构想的时候，也正是十年。至于这两件事的具体先后，我也说不太清楚。”

金湛走在博士身后，仿佛听到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在本世纪初，人类就开始轰击粒子，从而得到更精确的微观模型。由基本的物理发现，推导新的物质可能，再加以证明，得到更细微的物理结构，再运用这一结构进行新的推导与发现……人类的微观发展史，可以浓缩成一条复杂的进化链。这个过程也很像人类工具的进步，先从无到有，再利用工具不断进化。”
说着，他又回过头问道：
“小金，你认为第一台机器是怎么来的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金湛感到不知所措。可他仔细分析了问题过后，却发现原比他想象的复杂。由零件组成机器，可机器，难道不是生产零件的吗？他以前似乎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由人类制作的零件组装成机器，再由机器辅助人类制造更多的机器。”他觉得自己的回答不是很完善。
“差不多。由人类制造机器，肯定是整条链的第一个小节，而机器能在限定的条件内，制作出更多凭借人类无法精确到一定程度的东西。而人类的相对粗略的精密度，是这一过程的前提。这样，就完成了由粗略到精密的小小改变。其实不只是工具，整个人类社会的一切，都遵循这条发展规律。
“机器，在人的创造力中诞生，从而辅助人类进行更多的创造。可是，你要记住，机器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创造力。设计一台机器，它可以加工的零部件或者产品的种类甚至数量——因为它的寿命——都是定死的。通常也只有一两个。这样，就不能足够精确地自动维持这条链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