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生命(3)

命运交换实验是研究所最宏大的长期项目之一，十三对背景职业性别兴趣都匹配的实验者被基因工程史上从未有过的概念所吸引，自愿投身进时长五年的漩涡，除了写日记、定期报告外过着平平无奇又翻天覆地的生活。这个项目的研发者此刻站在雁身边，看起来真像个和她同龄的凡人，不过是一个辍学了半年多的大学生。她观察着他的动静。
金发的青年没看她的眼睛，而是茫然地望着夕阳。“我们会判定命运交换的结果，或许再开一次发布会。”
“不会再放一次烟花吧？”脱口而出后，雁才意识到问题有些孩子气，于是低头假装看着他手里上那本书的封面。那是本诗集，翻开的一页是《热爱生命》。
常青合上书，即使被书页划伤了手指也并未察觉。“成功的话……” “没准整个火星的天都会被烟花盖着，谁知道呢？”列车到站，他冲她挥手告别，大衣的长袖滑落时露出左手颀长变形的三根手指。
雁看着他瘦削的人影消失在透明自动门后的人潮和夕阳中。
03
第二天，常青故意早早去了研究所。他自己循着礼节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依然带着对雁的几分愧疚踏上地铁站外的交通传送带。和低空飞船比，这样的交通方式虽然少了几分安全性，但在市中心的许多管制下显得便捷。

他低着头在传送带上站了一刻钟，期间有人认出他的面容，他只好失措地笑笑敷衍过去。周围总是有什么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他又每每都以为是自己的通讯器，在口袋里翻找好一阵之后才发现屏幕上毫无动静。城市层叠的楼房带着深浅不一的灰，像素描课单调的基本功练习。对比之下，嵌在城郊的命运研究所像颗正方形的珍珠，白得无暇。
研究所地下一层的展览馆平日也有游客参观，地上的五层则不对外开放。他用学生卡刷开电梯到了顶层，穿过走廊，在会议室漆黑的大门上叩了三下。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给他开了门；常青眼镜里的芯片轻声通告：杨教授，新兴科技研究所，命运交换项目导师。
他回想起五年前的情景——也是在这白色楼房里的某一个房间，这人对他提议向公众志愿者开启命运交换项目，于是有了那场发布会和之后的一切。
“教授好。”面前的人很高，常青不得不仰视着他的脸，试图破译出关于实验结果的一丝线索。杨教授微微颔首，墨黑的瞳仁里读不出来是希望还是失望。房间四周飘着几十个窗口，地板中央的玻璃圆桌正中央放置着一叠纸质文件，无疑便是项目命运的审判书。
二人面对面就坐之后，杨教授忽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