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诗人(17)

要是李不说，这个世界的法官永远不会知道，李杀死的那五十个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有些世界里的花子甚至不认识李，但也会被他的那些告白打动。他总是知道她爱吃什么，知道她喜欢的音乐，也知道她说不出口的内心想法。但就是这些话，最后变成刀，或者电线，或者绳子，一点点在五十天的日子里，杀死了她。
“我和你说过，艺术在于想象。但你又想过，想象源于什么吗？”李转过头望向我，眼神里全是冷漠。
我没见过他这样，吓得直摇头。
“想象源于痛苦。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去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才会开始歌唱，跳舞，写作。艺术便是这样出现的。”

自从社会开始奉行高效主义，当政府开始射杀那些多余的情感的时候，痛苦也随之消失了，毕竟那是一种多么矫情和无用的东西。人们变得麻木，眼泪不再流，心不再悸动。活着只是为了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机械运作，个体不再重要，要是能变成零件，那就最好了。而李，在这样一个时代，偶然因为花子的死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强烈情感，他本能地对它们如饥似渴，就像婴儿吸食母乳一般，控制不住。他告诉我，他甚至有的时候会兴奋到哭泣，会倒在花子的尸体前放声尖叫。
隔着一扇铁门，我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李。他很端正地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翘着腿，等待我结束今天的谈话，同时也在等待天亮后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