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云」知道(2)

面相有些凶狠的书记员不断用温和的声音重复着乌鲁斯的相关信息，这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一般而言，书记员与罪犯不会有任何对话，但是当看到安弗洛西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个中年人还是忍不住和乌鲁斯说了两句。
“您是安弗洛西长老的亲戚？”当然，他们也从来不会用“您”这个字来称呼罪犯，而“您”这个字出自这个像是黑社会打手的中年大叔口中就更加显得怪异。
“养子。”
“居然是长老的养子，您做的事会让他老人家伤透了心。”
乌鲁斯无言以对。
「死亡谎言」
脑海中再次闪过这个单词。这是《炉石传说》中一张卡牌的名字，但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想到这个。
“我敢保证。”书记员自说自话起来，“如果您要不是犯了这么大的事，依长老的面子，都能帮您摆平，可这是无可饶恕的罪孽。现在是法治社会。老天爷，君士坦丁堡陷落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法治——”书记员开始玩味起这个词来，似乎只要默念，就能发挥其巨大威力。
“我也不明白。”乌鲁斯沮丧极了，他还在为自己杀了人为懊悔，“先生，我这副德行是不是很没出息？”
“没有。任谁都会这样的，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可以看出，这个中年人是个有相当信仰的信徒。

“死亡？”
“您的精神鉴定为正常，按照法律，您将被判以死刑。法条里写得清清楚楚，判这桩案子连律师都不需要，仅仅靠常识就够了。现在，我要执行死刑，请您配合。”书记员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乌鲁斯走来。
“别碰我！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乌鲁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别怕。”男人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他把手腕搭在了乌鲁斯的肩上，手指轻抚在他脖颈的突起物上。
滴答——
清脆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年轻人脑中的神经元细胞，电信号极尽全力地伸展、传输，激活了弃置已久的突触结构。神秘的化学反应在大脑的黑箱中不断触发，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快速闪过。死亡的走马灯——这是从前人们对濒临死亡时候所见画面的一种称呼。
书记员按下了乌鲁斯脖颈上的最后一个凸起按钮，咔嚓一声，一个洁白的纤维结构出现在了乌鲁斯的耳朵中，中年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这个精致的信号发射器。
这台人类外挂大脑——「云」在2077年首次登场后，历经了数百次的迭代生机，从最初粗糙的钛合金材质，换成了如今的高维螺旋纤维材质。
乌鲁斯的脑海瞬间变得混沌，他现在拥有者成年人的身躯，成年人的思考能力，却丧失了这之前存储于云端的一切长期记忆。他还能模糊地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姓名、年龄，而对于安弗洛西这个发音所对应的含义，他变得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