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4)

许多明亮的光点从黑夜里的某个角落升起，慢慢划出弧线又在某个地方炸开，像焰火一样照亮一小片土地。天上变得很热闹，我在书里见过这一幕，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夏夜的林间或水边就会有发光的虫子在飞。我开始想象天空是一片漆黑的草场、一片水潭又或是一只巨大的黑眼睛，不论如何，我从未见过的发着光的小生物正在其中躲藏、游弋，这一切有趣极了。
“那些是什么？”
“飞弹，或者飞机，他们在打仗。”
有人说。
“要死很多人了。”
米迦也对它们很感兴趣，我让他枕在我胸口，他就安静地看着。那些飞弹或是飞机就在他眼里闪动，在他小小的眼里，像是在追逐看不见的烛火。它们燃烧，然后坠落——几乎无声地坠落，落在遥远的荒原上，消失在无尽的黑色之中。
我突然想到海洋，想到所有的水都要流进海洋，所有的灵魂都要回归天上，而天与海是那样的深邃空旷。
我们为了取暖而挤到一起，然后金雕断断续续地唱起歌，我们就都睡着了，直到天亮。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看见刻在石头上的一句话：

“我从这里前往月亮。”
二．
又下雪了，我不得不将车停在路边。
我让我的孙子卡尔去取些干净的雪来煮水，他却在一颗树下呆呆地站着，不知是怎么了。在我靠近时，他好像吓了一跳。他看看我又看看他的脚边，他踩出了一些奇怪的脚印，在脚印里面，薄薄一层干净雪下露出黑色的土地来。
天空曾经熊熊燃烧，这些是它留下的灰——我这样告诉他。
在那之前，这个地方从不下雪。
卡尔照例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和之前我告诉他人类曾经到星星和月亮上旅行的时候一样，而当今的教育似乎也并不提及这些历史。而我刚好是个念旧的人，总喜欢把陈年旧事挂在嘴边，幸好卡尔他虽然不相信却很乐意听我讲讲故事。
“就在这附近，我们去过月亮上。”
我偶尔也很乐意跟卡尔说些假话。
“你是第一个去月球的人吗？”
“不是，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去了。”
卡尔很认真地看着我。他把手靠近电炉取暖，过了一会又贴到自己脸上，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