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选择(11)

“是的，正反物质的湮灭，并发了能量互相作用的减弱，根据本身交集强弱，出现选择性的视觉成像，于此同时，也有听觉、嗅觉的选择性形成。”
此时，他将那份“非自然选择知情同意书”再次递了过来，示意我往下读：2.患者会丧失对外交流，形成非自然选择性消失，同时会失去社会作用。3.终止治疗须自行承担后果。4.病人死亡后，须回收装置。
我推开门，疲惫的身躯承载着惊人的秘密，缓缓回到出租屋。
当初的治疗设想，竟然牵扯出物质形体和精神能量的双重湮灭，反物质装置，在我国，因为禁止医疗行为上的安乐死，成为晋级版的姑息治疗。
我的思绪从最初抢救的老干部，到周新国，再到林浩洋口中的医生。医学的手段太过有限，这世界有太多无法认知的事物，既然人类无法改变死亡的结局，那么非自然选择，对受尽病痛折磨放弃求生意志的人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后来的几年夜班里，我无数次同林浩洋擦肩而过，他拿着文件袋奔走于医院各个角落，日益频繁，手里的文件袋也越来越多，我曾偷偷翻阅过治疗对象的资料，有的因为被删除无法调阅，但凡能调阅的，都是晚期的病人，倒也符合指证。于是，我也放心向他推荐过几个病人。

慢慢地，我发现，奔走于医院的人不止林浩洋一个。最后一次碰到他时，他兴奋地告诉我，愿意接受非自然选择疗法的病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认识到，相比起疾病的折磨，生命的质量更为重要，甚至一些家属，在病人死后，自愿加入他的团队，为终末期病人送去减少痛苦的方案。于此同时，随着科技的进步，反氮原子吸附到葡萄糖分子的技术即将问世，到时候，病人可以直接通过口服药物，缓解疾病带来的痛苦。
听闻此处，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
“拆旧屋，换新房，拆迁使你的生活更加美好。”休息日的清晨，我被一阵循环播放的广播声吵醒。这个位于市中心的老居民楼终于面临拆迁了。长租多年，房东非常客气，免了后面的房租，只要找到新房子前，这房子没被拆掉，我都可以住着。
许多人签完拆迁合同，拿着赠品开开心心地走了。但仍有不少老人不愿离去，也许无法接受和数十年的生活环境彻底告别，也许是对拆迁补助不满意，他们搬着板凳坐在居委会门口抗议着，日复一日。
钉子户的问题一直干扰着拆迁进度，因为这些老人，我在这个离医院颇近的出租屋里多赖了几个月，直到找到了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