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矿(6)

护士带领我们来到矿井。它背靠着青灰色的山体，隐秘在一处枯叶竹棚下，黑幽幽的洞口足有五米宽，笔直地向下延伸，像一张濒死者的嘴，不断从喉咙中吐出潮湿阴冷的风语。指挥官走过来，让皮埃尔带队下井探探情况。皮埃尔思量一番，随后叫来几个士兵带上一些装备，我头脑一热竟主动要求同去，皮埃尔只是不屑地丢下一句“生死随意”。于是，一行数人乘上矿井电梯，向着最终末但也最危险的地下核心深入。
电梯缓缓下落，头顶的光渐升渐高，从满月缩成了一颗星。空气开始冰寒，幽闭的矿井中低沉而干涩的金属摩擦声宛如山在吞咽。在这大地的腹腔中，我心底浮起烦躁和不安。砰的一声，电梯毫无预兆地触底了，回音在错综复杂的地下矿洞里分叉出无数的混响，几秒后才落定尘埃，万籁复归于空旷的沉寂。
矿洞很宽敞，最宽的主矿道可容得下五人并行，壁上明亮的黄色矿灯把洞顶湿润的裸露山石映得晶莹闪烁，通向远方的两列矿车铁轨暗示了人类活动的痕迹，很难相信这里曾废弃了几十年。两个士兵被留下守住电梯，其余人顺着主矿道继续前进。为了防备着可能的明枪或暗箭，在这处处诡异的地下，所有人高度紧张，每一脚都像踩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然而步行数十米走过下一个拐角，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只隔着一层玻璃，这个古旧矿道的另一侧排列着十几间洁白无尘的医学实验室，而且每一间似乎对应着不同的功能，其摆设和医学设备都各不相同，在某个房间甚至有一台先进的可远程操作的显微手术机械臂系统。很难相信，在这非洲草原的地下废矿里居然隐秘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现代医学基地。更吊诡的是，尽管很多迹象都表明这里不久前还在运作，比如电脑开着，手术刀血迹未清，但是所有房间空无一人。事实上目前为止，我们在整个地下都还未曾遭遇任何预想中的伏击或抵抗，沉寂的矿洞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就只有水落在铁轨上的滴答声。
皮埃尔检查了电脑，说道：“这里所有的医学设备全都是远程操作的，数据和运算都在量子加密的云端进行。在电磁攻击断网的那一瞬间，数据就消失了，MindArk的幕后黑手、所经客户的信息更是无从查起。地面上的那些蠢货不过是壁虎的尾巴。我们来晚了。” 他的话中压抑着不甘的怒火。
行动还要继续，我们只能顺着这些实验室走下去。穿过一扇白色的门，霉湿闷热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挤进鼻腔。在这门后，我看到了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