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矿(4)

本次行动授权指令如下。联合国人道主义理事会授权于你们所有士兵（包括随行记者）在本次行动中使用致命武器。即使可能遭遇妇女、儿童、老人等非武装力量，如果能够确认其携带武器，那么致命武器依然是被允许的。
现在，行动开始！”
指挥官的命令重如落石，却像沉在河底，士兵们并没有在听到命令后立刻行动，依旧端坐着，只是莫名其妙地取下自己的耳麦挂在肩旁。车厢内的空气反而更加凝重，几近固化，握紧枪支的摩擦声隐约听见。
“如果不能确认对方是否有武器呢？”在这莫名的沉默中，有记者突然问皮埃尔。
没人理睬。事实上，也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回应，一阵尖锐的高音突然杀进耳膜，刺得听觉神经生疼，我们几个记者都被这声音刺激到丢下耳麦。与此同时，异样发生，丛林中那些吼声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飞鸟正在逃离的声音，嗥鸣声、扑翼声、风与树枝的摩挲声齐齐奏响，宛如在卫星的一记重鼓下爆裂的摇滚乐序章。
是卫星的电磁攻击！
“队内通讯模式自动开启。各小队按部署分队行动，随行记者在后方紧随士兵，拍摄时注意掩体。GO!!!”皮埃尔一声令下，车里的士兵重新戴上耳麦，没有一丝犹豫迅速出击，我也紧随皮埃尔其后跳下车。高度的紧张和兴奋在这一瞬间的冲击带来晕眩和游离的错觉，似乎肾上腺比紧绷的大腿还要先迈出下一步。

在信息战场的第一枪开响之后，血与肉的战斗才真正开始。丛林中蓦地涌来密集的火光，星星点点的枪炮疯狂地倾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子弹烧灼的树皮的焦味。如狩猎的狼群一般，一批又一批的武装分子从丛林的各个角落中涌现。他们身着迷彩防弹背心，只有少部分人装备了动力外骨骼。在第一轮卫星攻击后，武装分子失去了一切远程的信息设备——视野、通讯、遥控的武装飞行器和火力点，只能仓促地以肉身展开枪战。信息战场的失利封住了武装分子感知危险的器官，他们凭本能闻到了死亡近在咫尺的气息，却又不知道哪一秒哪一处会有哪一颗子弹扑上来撕咬他们的心脏。
与武装分子的疯狂混乱形成鲜明对比，人介部队的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提着枪，冷静得仿佛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把园艺剪刀。最前线直面火力的是装备重型外骨骼机甲的重甲士兵，他们一只手扛着一块两米宽高的折叠式曲面防爆盾，涂装上仍能分辨出一排英文字母“Natio”，这盾牌原是运载卡车的一部分；另一只手操控着扛在腰侧的两管反步兵重机枪，每一发子弹都像割草机一般撕开了沿途的空气、草木、泥土和人的肉体。这样的人型坦克共有七八个，沿不同方向向前扫荡式推进，敌人朴素的重武器和壕沟并不能阻止他们。液压的肌肉驱动着钛合金的骨骼，他们是原始丛林里横冲直撞的象群。在重甲士兵后面，还有约二十个士兵们协同作战，交错掩护并补充火力，两架加载了轻机枪和榴弹的四翼飞行器——E-scort护航机，从士兵的背后升至十米高的天空，夺取了整个战场的制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