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之城(3)

这不可能，妻子的手机号码已经停用了。但手机的来电铃声还在不断响着，振动感从坚硬的床板传递到全身。方季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点击绿色按钮。
“……”他敢没说话，连呼吸都暂停了。
“方季……喂……”
熟悉的声线与嗞嗞的电流音传入鼓膜，方季全身的血液倒流，一股灼热感冲击进他的心脏。
“……你听到了吗？记得去玉枫街的那家蛋糕店哦，小栩爱吃的那一家……”
“小玉……”方季近乎哽咽，“小玉…你在哪……我真的，好想你……”他不知这是幻觉还是神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祈求上苍不要让这个电话断掉。
“你怎么了？”另一边的女人有些发笑。
“没事，我……”方季双手紧握着手机，“我想说……”
“喂……喂……我听不到了………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小玉——小玉——”方季大喊着，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你听到了吗？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
荧光屏从手中滑落，方季跪坐在床上，疯狂地抓起手机，寻找着刚才的来电显示。

“没有……没有……”
是幻觉吗？他不想承认。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是邻居来投诉他刚刚的噪音。他用了几秒钟平复心情，打开门面无表情地道了歉，随后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刚要转头，视线扫过那张被塞进来的小广告——玉风街镜子占卜，重写你的人生。
玉风街，玉风街。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方季连忙拿起外套夺门而出。
穿过灯红酒绿，在暗夜中，闪烁漂浮的霓虹灯光如同曾经的星空一般耀眼，缤纷的色彩让人头晕目眩，甚至觉得头顶上的城市也摇摇欲坠起来。
悬浮车不断从头顶掠过，穿过一座又一座错综复杂的高架桥，像是一尾鱼在幽深的深海里游泳。
蛋糕店……蛋糕店……哪里有蛋糕店？他从来没在这里买过什么蛋糕，小栩生前也从没说过喜欢吃这里的蛋糕。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是幻觉的虚无缥缈的电话，从街头找到街尾，他口干舌燥，无力地倒在雕花台阶上，自顾自地笑起来。
末了，他又点起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烟头闪烁过后，烟雾袅袅升起。阶梯之上，玻璃门缓缓打开，悬挂的门铃发出古铜色的声音，方季顺着门铃向上望去，只见门牌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