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澜诗社】天空(4)

但他不这么认为。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对未知的迷茫，都化为了对革命信仰的坚定。这也是他们依旧坚持的原因。
他看到前面又有战友倒下了。作为连长，他必须赶上前去了解情况。
他快步走了几步。当然也没有很快，他没有足够的体力了。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喘气。
……他看明白了。
“……你……还想说什么吗？”
“连长……你能，告诉我妹，她哥，是烈士……吗……”
他接过那人递来的名牌，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倒下的战友缓缓闭上眼睛。
安息吧。
他向这位哥哥表达自己的哀悼，不过暂时，比哀悼更重要的，是掩埋尸体。
“小二春！”他喊来自己的勤务兵。
“到！”小二春来得很快，看到地上的尸体，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掩埋。他埋得很快。
然后他们继续在风雪中前行。
他感觉到风雪在变小，远方的天空也终于亮起了光芒。而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欣喜。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停下来了。
前行很累很苦，但又比停下来休息更好。因为严寒在人们前行时起的作用，远不及它在人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太多的同胞，在严寒中停止了呼吸，葬身在了这片白茫茫的冰原上。

他忧心忡忡地趴在雪地上，盯着头上并不明澈的天空。
敌机会来吗？
他不敢赌。
这场秘密的急行军不能因为他的莽撞而全盘皆输。为了保全更多的性命，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战友一个接一个地牺牲。
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投在名为战争的水洼中，只会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一个人的死亡，这种在家庭中堪称天塌地陷的事，在这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可他们依旧前仆后继地将自己的生命献给这片大地。
飞蛾扑火，精卫填海，螳臂当车……何其壮哉！
风雪又开始刮得脸生疼了。这次休息中敌机终于还是没有来。
他深吸一口气：“同志们，起来吧。该……继续赶路了。”
很多人站起来了，也有很多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几乎要落泪，但他还是忍住了。
老兵说过，眼泪冻住的话，眼睛就会瞎。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向长津湖的方向走去。
小二春第一个跟上。
紧接着是更多的人。
距离长津湖还有多远？
他们不需要问，他们不需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