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澜诗社】天空(3)

对于这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们每个人都是弱小的。对于他们自己，他们每个人又都是伟大的。
小二春的故事还在继续。
“俺们村早就土改了，俺家分了好几亩地。政府照顾我们家，还给分了头耕牛。俺弟俺没让他参军，他当时生下来受了凉，身子骨一直都弱。他老跟俺抱怨，说地都有点耕不过来了……嘿嘿，让俺怎么说他好，要是俺爹在，他一定得重重地拍俺弟的脑袋，再说上一句：‘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他依旧那样盯着蓝天笑着。此时，他心里的沉重得到了略微的减轻。战争当然是令人厌恶的，但战争却也同样是必要的。
“连长，你为啥一直盯着天啊？”小二春问。
他沉默了很久。
“我们在这里的意义，其实就是为了守护这片蓝天。”
“也是啊。要是美帝的飞机飞过来了，咱们就拿这架机枪打它！”
连长笑了。
小二春说的对啊。我们的确需要用高射机枪来保护这片领空。
但其实，我们也在用生命保护人民头顶上的蓝天。
远处的天空上突然多出了几个黑点，那黑点正在飞速靠近。

美军的飞机来了。
“所有人进入各自岗位！电报员给总部发电报！”
连队里所有的人紧锣密鼓地动了起来。那些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凝重。
他们如机器里的齿轮般飞快运转。
此时，没有人再去看那片蓝天。
他们只能关注蓝天上的那个黑点。
2距离长津湖还有多远？
没有人问，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答案。
在那片白茫茫的大地上，他们背负着风雪缓慢前行着。
他无言地将脚从雪窝中挪出，又用它踩出下一个雪窝。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感到脚有些寒冷。后来，寒冷化成难忍的痒。再后来，痒化成了灼烧般的痛。而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只是机械地操纵着两条腿，重复着“拔出——移动——按下”的步骤。
事实上，这支队伍里并非只有他一人这样做，这时的行军，已经让九兵团所有的战士都近乎成了毫无知觉的机器。
他们已经这样行了不知多少天了。没有补给，没有支援，为了彻底的秘密行军，他们甚至没有上级的最新指示。
他们似乎被遗忘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