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戏》(3)

“可是啥，好好吃饭。”
“妈，我成年了。”
“成年了那也得吃饭.....不过，前几天倒是有一起儿。一辆大货车撞了个买菜的老太太，现场可惨啦，她那孙女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自己早守了寡，儿子好像姓方，儿子儿媳几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了，家里就留下自己和孙女，这下也是可怜.......”
“前几天？！”没等妈说完，背后已经附上一层恶寒，我惊得立起来，碰得筷子掉一地。心想:那我看到的是人是鬼？
“我的乖儿子欸，你要干嘛？仗着今晚不让你刷碗是吧？”老妈嗔骂着，弯腰去捡筷子。
“具体哪天？”
“忘了，反正还没高考。我怕影响你，也没跟你说。”
“她孙女是不是叫方兰？”
“不知道。唉？你怎么认识的？”
不知是恐惧大于了理智，还是只觉得不要节外生枝，或者害怕把妈妈卷进来——我的腿慢慢软下去，拳头松了，摇头道：“不认识。”

大学毕业后，我们一起在M市租了间房，他做他的作家，我做我的编辑——时事版的那种，朝九晚五；而他则是日夜不分，灵感来了，半夜亮着惨白的光，在电脑前敲键盘。
所以那天张洪明来电话时，接的是双舟。
张洪明是我大学舍友，关系挺铁。那边见通了，上来嚎：“老游，游辞......老子分手了！”
“喏，找你的。”他把电话递给我，扫一眼窗外，又回他的世界了。
“分手？”我不敢相信，又因为极困，脑袋嗡嗡响。
“对，我提的......我配不上她。”
那个“她”指的是林一，上一级的学姐，自他大二那年表白，他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每每回到宿舍，总见他花式秀恩爱，除了我，其他舍友狗粮都吃到撑。平时连架都没吵过，刚毕业时有人传他们要领结婚证了，只有他本人三缄其口，逢人只是笑。
能让这糙汉子温柔起来的只有林一。有时候一起吃饭，带壳的他剥，带刺的他挑，拧不开的饮料是他的，推到学姐面前的酒也是他的。有些人喝多了就动手动脚，但他不，刚表白时连手都不敢主动牵，出门就在女方身后几步跟着，据说还揍过几个流氓，尽管往往他是看着最像流氓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