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戏》(2)

接过吻，我们碰到方兰——同班，一个一年四季只穿校服的女生，成绩很好。她当时神情阴郁，颇有些魂不守舍，瞟了我们一眼，没觉得光天化日之下，男孩子们牵着手有什么不妥，兀自向前走，泛黄的布鞋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微声音。
天气晴朗，但楼道里也不是四面透光，投在地上的影子都淡淡的，几乎看不清。双舟捅捅我，示意我看方兰的影子。
我至今记得，那影子比我们的深一个度，深灰色里掺着诡秘。只一眼，我居然感到那影子是活的，因为它带着比主人更深沉，更浓郁的悲哀。那当然不符合自然科学，我心里回响起恐惧，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余光中的双舟却好像被吸引了，眸光随那影子消失在楼下拐弯的地方。
最后一次放学，在公交车上睡着，梦全关于那件事。只觉得脑袋一疼，在一片噩梦中睁开眼，竟是车座的底脚。双舟连忙把我从座位底下扶上来，小声告诉我前面出了事。
蔬菜水果在路面上开了花，三轮车翻在一边，远处，红色浸染的路上隆起一块白布，尸体尚未处理。近处，大货车司机崩溃地辩解着，随后到来的警笛让他跪了下来。

可能是睡眠不足，或者刚刚碰撞所致，眼上方的神经狠狠跳两下，一直疼到脑的纵深处。
“我们下车吧，看情况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双舟看着纷纷下车的旅客，提议道。
接着我看到了方兰——在那片红色的路面上，逐渐浸透的红布旁，事件中心人物身边，刚刚成年的背脊深深弯下去，单薄且无助，瘦弱且悲恸，失控且绝望。她一遍又一遍呼唤：“奶奶，奶奶你回来啊！孙女来了，孙女来了啊......”她痛哭着，嗓子极短时间内老化，发出狸猫濒死般的低吟，接着又是竭力呼喊。
泪水猛地涌上来，不敢回头。我抱着双舟的肩，疾疾钻进巷子里。
“妈，你见今天十字路口的车祸了吗？出事的好像是.......”晚饭时，蚊子绕着灯转，我在蚊子“嗡嗡”的档里插嘴。
“今天？今天有吗？为给你做顿饭，你老妈上中下跑三趟超市，啥也没看见。”妈戴着老花镜挑鱼刺，说句话就“呸”一口，把没挑干净的吐出来。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