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来(9)

他坐在座位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消瘦了许多。等到服务员把肉端上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拿那薄如蝉翼的肉片放进沸腾的汤里划了两下，就咽进肚子里。他也没有去管那是什么肉了，面前摆放的东西只用一个词语去形容，那就是食物。
空虚，无尽的空虚。当你真正饥饿的时候，你只会有这么一种感觉，似乎永远都无法满足。于是你不停地下咽，直到你的胃被填满，直到你想呕吐，直到你开始后悔为止。
于是该去哪呢？经过一个小时的休息过后，他的脑子仍一片空白。仍然是空虚，那块地方甚至连空白都说不上。
至少应当填些什么进去，但眼前的一切，高楼、行人、耀眼的霓虹灯广告牌、暗淡的星辰、紫蓝色的云、摇曳的树影、哭泣着的学生、泛着光芒的木质长椅上躺着的老人、同床异梦的情侣、漫无目的游荡的青年与他们手中的空酒瓶，都与他无关。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是吗？
不过他们给了他灵感。他走进地下超市，带着几瓶杂牌酒走出。他把酒猛地往嘴里灌，然而食道并不通向心脏，只有另一颗心才通向心脏。
他的父母曾这样对他说。但他们早已离开，死于一次间谍任务之中。他们的心也不可能留下来了。

“你不过来吗？她在一个摩天轮上问，他伸手过去，她就把他拉了上去。有朵云飘过他们身边，她扯下一块吃了一口，他也尝了一口。好苦，怎么会苦呢？他纳闷。他哭了起来，为什么云会是苦的呢？她嫌弃他，把他扔了下去。他只是轻轻地落到地上，但是再怎样尝试也站不起来了。天上下起暴雨，雨滴落在地上发出如雷般的响声，苦味随着水流浸入他的身体，直刺心脏。”
次日他在一个阴森的桥洞下醒来，所幸身上的物品并未减少。他仍然有这种意识，说明理智仍然保留。
作为间谍，不能用假身份与朋友联系是很正常的。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那串号码发着呆。好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真他妈的吵。他整理了一下心态，找到一家安静的书店，把当前的现状总结了一遍:
1.设施里面收容着一个不明存在，具有危险性。
2.这个设施的运作混乱且没有效率。
3.设施里的人极其独立，与外界隔绝。
这个设施是因为这个存在而被变成那样，还是说因为这个存在变成那样?这个设施的研究人员是否仍传递了研究出来的信息给一个中枢进行整合处理?其刻意将每个人分隔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说设施的效率如此低下，那么它该如何应付那个存在?不管怎样，他必须试着去把脑子里的噩梦驱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