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喊你写科幻】月人(9)

但现在，为了她们爱情的月亮，他要放弃神明的月亮了。
“你去吧，我会在地球上望见你登月，然后冬眠，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心满意足地在他耳边呢喃。
五
“文件夹里是我妻子肖萤的病危材料，以及申请两个月后办理冬眠的相关手续证明。”
心理监测室内，陈翊感受着胸口、脉搏、后脑仪器的冰冷，向面前一男一女两位白褂人员陈述事实。果不其然，组织认为他的心理压力来自家庭关系，因而把这方面的问题作为近期心理考察的重点。
“我爱她，在她被查出绝症之后，我可能会因为过度悲伤，影响执行任务。但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令我安心的解决方式。秉着对航天事业负责的态度，我认为现阶段将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影响我的航天心态。”
白褂男子一边记笔记，一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白褂女子，站起身，向陈翊致意：“谢谢您配合，您现在可以离开了。”
六
“十……九……八……七……”
陈翊与司承、祝敬一半躺在返回舱内，感受来自发动机与燃料剧烈燃烧带来的振动。
“六……五……四……三……”
陈翊想到了她，想到他若是得以顺利从月球回返，是不是应当对她再好一点。

“二……一……”
陈翊彻底放空大脑，只存留一个个冰冷的数据与机械化的细节。流程演习过多遍，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被完成。
四天后，陈翊与司承包穿着厚厚的宇航服，告别祝敬一，正式降落风暴海。踏上柔软月壤的一瞬，陈翊下意识抬头，想要与遥远地球上的她对视——他知道她总爱望向这里。然而在这个位置，地球就像即将沉没的蓝色落日，只露出些许大洋板块，看不到全貌。无尽的空洞与远方更加璀璨的恒星系提醒他，这是月之背面，和家截然相反的方向。
陈翊和司承驾驶月球车离开风暴海区域，正式进入月球起起伏伏的环形山区。那镶嵌在环形山中的落日被勾勒出峥嵘的黑色区块，让陈翊又一次想起她在他临走前问他的问题。
如果自古看到的月亮就是真实的样子，人类还有诗吗？
陈翊和司承不断通过无线电交流。陈翊从未觉得交流对人而言如此重要，哪怕是说一些 “这山真他妈高”这样的废话，也能让心情放松些许。但为了保证按时完成探索，这样的交流也显得奢侈。他们必须轮流睡觉，轮番驾驶。
没有任何“蟾蜍计划”所质疑的非常规事件发生。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等待入夜。
就在日光完全消失在月平线下的一瞬，世界变了。柔软的月壤散发微弱的蓝芒，重重的灰黑色环形山骤然染上海底扇贝般绚丽的七彩。周围的月壤中忽地钻出一只雪白的兔子，看到月球车的存在，兔子惊慌失措地向远方逃窜。陈翊一边加速急追，一边利用无线电唤醒睡眠中的司承。司承没有任何反应。陈翊紧急联系“蟾蜍”载人飞行器与鹊桥5号，没有任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