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白鲸(4)

雪原上的国家建立二十年后，我终于踏上了这片白色的大地。我的身体素质虽然在同年龄里拔尖，并且受到了非常好的医疗待遇，但是腿脚已经不灵便了，因此研究所特批燕鸥陪同我踏上此次旅程。
“燕鸥”，是我所在的研究所最开始以“白鲸”为原型做出的人工智能，是“白鲸”那封信到我手里之后，几年里双方靠着科考队暗度陈仓做出来的成果。她的性能虽然无法与白鲸相比，但是身上的技术大多已经超越当时的时代水平。在将她相关的技术披露之后，全世界人工智能领域迎来了一波被动的技术爆炸，主要是人工智能思维逻辑方面的革新，其次是机器人构造和运动等方面的启发。
谁会想到一张小小的纸片，浓黑炭迹下的纸页里会藏着用碳纤维包裹着的1nm全石墨烯芯片呢。
在雪原国家首都少见的无风天气里，我们从飞行器的机腹部滑出机舱。燕鸥跟在我的轮椅后面，象征性地用手推着轮椅把手。令我受宠若惊的是，来对接的居然是雪原国家的总统，一个个头很高，看起来非常强悍又严肃的中年人。我向他致歉，因我无法向他站立问好，他与我握手，面上波澜不惊地告诉我：“院士，您为我们作出了非常重大的贡献，我们都很敬佩您。”
这个看上去凝重得好像雪原上风暴到来前的乌云一样的男人又向燕鸥问好。燕鸥礼貌地回礼，但是看上去还是有点冷冰冰的，小姑娘不爱搭理人。

我们一路乘坐复古的四轮载具向市区前行，远远的就看到整体比较低矮的市区中心矗立着一片像是核电站的建筑，就像是茫茫大海里伴随浪花探出头的鲸鱼，好奇心驱使我向总统提问这东西的由来，他定定地望了那片核电站两秒，说：
“那是以‘白鲸’的核聚变反应堆为中心搭建的核电站。”
我吃了一惊：“‘白鲸号’的主体不是在战胜国那里吗？”
“是‘白鲸’，人形的机体。他搭载的小型反应堆是我们第一座核电站的前身。”
我大吃一惊，又问他：“那‘白鲸’去哪里了？”
“他休眠了。在我们消化完他教授的技术，造出新的机体前，他不会醒来。”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又转头盯着那座核电站使劲看，直到载具驶入城市，低矮的建筑遮挡我抬头的视线为止。
晚上，我下榻的酒店在总统的安排下准备了合我口味的便宴，经过半天的相处我也发现与这位总统相处不需要什么繁文缛节，因此态度也亲和起来。
总统向我推荐了雪原自产的青稞酒，我对这种只在旧小说里看过的饮品很感兴趣，然而尝过之后还是选择了敬谢不敏。
酒店不算辉煌气派，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已经是雪原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了。经过二十年的发展，雪原上的人民已经适应了这样冰冷严酷的环境，在解决了温饱问题后，满足精神上的需求开始变得重要起来。酒店的墙壁上挂着配色艳丽大胆的画，明明是在冰天雪地里受过苦难的人民，却在画里描绘出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酒店还精心设置了壁炉，木材在核聚变产生的融融热气里噼里啪啦地燃烧，放出多余的热量和木头的香气。燕鸥正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总统喝了一些酒，看我在盯着挂画，就开始向我解说这些来自地衣等植物和矿石的颜料有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