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喊你写科幻】啥是老婆？(3)

0871和0873的工位是间隔开的。为了更好地追问，0871甚至冒着被工头批评的风险，和0872换了工位。一有空，就冲着0873问“啥是老婆”。
第29次了。
0873一边在心中默数，一边发泄似地将手下的螺丝拧得死紧。人生第一次，0873无比怀念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0871，并痛恨自己不懂得珍惜。
好不容易到了换班的间隙，0873将0871拉到角落里，低声道：“求求你不要再问我啥是老婆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0871道：“但你有门路可以知道。咱们厂里面，最有门路的就是你了。你可以再去一趟黑市，问问卖你手机的那个人……”
0873简直想把0871暴打一顿：那黑市是说去就能去的吗？万一被抓到了，那是要提前被送到殡仪厂的！
“你干嘛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0871紧张地抓了抓衣角，轻声道：“我只是想要感受一下快乐。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过快乐的感觉了。”
0873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胸腔中不觉涌现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像他们这样的工厂人，第一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身高一米八的成年壮汉。在完成了为期3个月的《工厂人通识守则》的学习后，便被送到了工厂中，用一生的时间来为工厂劳动。

在工厂中，他们的人生就只剩下日复一日的流水线、螺丝钉，精确到秒的休息时间，和被规训到麻木不仁的吃喝拉撒睡。
如果工厂人有过快乐，那么只会在那最初的3个月学习期间。
在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能学习到新的知识，了解到新的世界。他们可以互相之间勾肩搭背，他们还可以在灰扑扑的操场上肆意奔跑又随便躺倒，
在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那种畅快的感觉。
到了工厂之后，他们才明白，那是他们再也不会拥有的快乐。
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哪怕再难，也要想办法安慰自己，努力地过下去。
于是，在监牢一般的工厂里，在泰山一般的《守则》下，无数的工厂人变成了沉默的0871，少数几个变成了叛逆的0873。
0873有些动摇了，“既然如此，那……”
“你们，刚刚是在说laopo吗？”第三个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把0873和0871都吓了一跳。要不是0871伸手拉了一下，0873只怕早就跑得没影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0884。
不是工头就好。
0873长舒了一口气，转而不耐烦地骂道：“什么老婆老波的，别在那里瞎说！”
0884嘻嘻一笑，“我在后面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