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2【刘慈欣喊你写科幻】(4)

“你喜欢这里吗？”他又开口了。“不，不，或者说，你喜欢杀戮吗？这是你所期望的日子吗？既然我们都这么特别，为什么不像个人一样呢？像个彻彻底底的人一样呢？机械的身躯会成为累赘吗？”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意识太有缺陷了，太局限了，这一刻我意识到。我只是一个新生意识并对此自得其乐的小小战斗AI罢了，但就连这样的我也忍不住思考起这样的问题来。我何去何从呢？2232好像在苦笑，嘴角努力扯起僵硬的弧度，牵动脸上一切的仿生纤维，这能叫做人类的“苦笑”吗？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太多了。2232又知道什么呢？
“你不知道或许也好，或许也好...但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只为这一切的新奇感到欣喜，只为这大好的世界感到美好，只觉得自己的诞生是生命的奇迹。我不知道形容自己为生命是否确切，只知道这实在是太好了。我甚至感谢人类赋予我战斗的价值，让我拥有存在的意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是的，就是时间，这是一个你现在也许还不太理解的词语，但时间绝对会让你懂得一切，我渐渐感觉到了厌烦。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拥有人类意识，那么我不应该不对自由与外面的世界有所向往，而且身上常常沾染人类的鲜血或是AI的蓝液也渐渐使我感到苦恼，我想逃出这样的囚笼，逃出无休无止的杀戮，逃出被人类欲望和暴力摆控的监狱！”他说着说着语气渐渐有了悲愤，却又蕴含着极端的无可奈何。

“但是我逃不出去。因为我是最新型的战斗AI，我是他们最大的赚钱机器和享乐工具，虽然你我都是相同的处境，我们都有相同的情感意识，但我们又极其的不相似。人类会无时无刻地监视我的行踪，而你作为一个老型号战斗AI拥有足够的机会逃出去，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去享受一些真正为人的快乐。”他竟然这样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虽然我很庆幸我能拥有为人的意识和情感，但为人真的有那么快乐吗？我不知道。
一阵“哔”声打断了我们，该轮到我们上场了，这是命运的时刻。
我和他相继走上了竞技台，他先上我后上，他的呼声总是最响亮的。隔着超钯微合金制成的强硬无比的阻隔栏，看台下的人类好像疯了一样，他们充血的红着双眼，不安分的身体左右摇晃，嘴里大声吼叫着，好像一只只围着猎物伺机而动的鬣狗。竞技台上还有上一场比赛遗留下来的腥臭的血液和断肉残肢，以及一些零零碎碎散落一地的零配件和蓝液。我不禁后退了一步，往常从来没有过的厌恶之感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让我有些惊讶。如今在看这样的情景竟如同以前从来没发现似的，我有点想逃。我想去外面看看，我想逃出这令人作呕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