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4)

“来这蒂瓦纳科的那批移民至少有三千万吧？可真正能着陆的还剩下两千多万，但能逃过第一次大瘟疫、第一场饥荒、第一场陨石雨以及接着来的各种第二第三场，我们又还剩多少呢？”
“刚来这里时蒂瓦纳科缺少金属，我们拆了两艘飞船；没有人才，我们自己建立课堂和学校，自己当老师；行星改造期时没有足够的预留食物，我们便三天两餐；土地没有肥料，我们……”
林千行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
“我们这颗星球上有谁是有办法的呢？路百程！你是一个吧？我们这一百多年来向政府输送的十三人才中就有你一个了，你也真的是有良心，还知道回来看看，虽然你回来也有你的目的，但好过那十二个出去一趟就再也不回来的白眼狼了。”
“想当初为了争取这些个出去的名额，我们多少人抢破了头啊？你当初至少都有三四十来万人和你竞争吧，就你一个出去了，见到外面的东西长个啥样，可你知道剩下的那些人吗？他们大多数人至死都没能走出这星球一步，更没能见到过外面的世界。”
“百程啊，我们的一生从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不仅是结局，我们连过程也都无法改变。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无法控制外界所给的环境和机遇，而是连我们所谓的意志和想法都是外界给我们塑造的，我们真的还有什么办法去改变我们的命运呢？”

林千行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望着这片初亮的天空，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千行，你听我解释，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联盟政府发布了新法令，你现在可以带领原住民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自治领了，随便哪里都可以，同时还会享有补贴的。”路百程说完话后，忽然感觉一丝惊恐和不安，急忙从衣袋里翻出全息器，他想把联邦总统的投影录像播放给希尔斯看，以缓解内心的绞痛，好让自己也相信自己所说的精致谎言。
林千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让路百程在不安之中放下了那颗小小的全息器。随后缓缓开口道：“一切都是必然的，哪怕我们能留下来融入新的社会当中，也照样会被那些新来的人打败，他们有资本、知识、人脉、地位、技术、支持……我们有什么？有着一腔热血？恐怕是一腔热血都早就被这颗星球上的西风吹凉了。”
林千行说这句话时一直望着天空，直到看见天际上太阳的边际那刻，话音才顿了顿。诡异的黄色光芒点燃了天空，搭配着这灰红的大地，一副色彩拙劣的油画从人身边展开，是二人看起来是那么虚幻缤纷。
“我们不说这些了吧，还是先谈谈你打算在哪里建立自治领吧。”路百程没有任何办法去回应林千行，只得转移话题。